齊粟娘轉頭一看。連震雲等人已是從前艙駁板上了船。李四勤從船頭跑了過來。幾步跨上駁板。他頭上已是落滿了雨滴。順著黑臉膛。流入了頸中。肩膀已是溼透。他猶豫一下。終是說道:“俺聽說天妃宮很靈驗。你也去拜拜吧。”說罷。看了齊粟娘一眼。回身而去。
齊粟娘看了他的背影半晌,突地一笑,顧不得雨大,揮動油傘,大聲叫道:“李四哥,多謝你了
李四勤正走到連震雲身邊,聽她叫聲,轉過身,抹了一把臉上地雨水,豁開嘴揮手笑道:“記得要去啊!”
轟隆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下。
“十四爺,前面有個窩棚,奴才侍候著您去那邊躲雨。”傅有榮扯著烏蹄嘶風馬的韁繩,夾住跨下的高點上青馬,急急向山坡下的草棚下而去。背後十里之外,便是通州北固口軍營。
烏蹄嘶風馬和高點上青馬奔到草棚邊時,傅有榮和十四阿哥胤已經淋得溼透,傅有榮翻身下馬,急急走到烏蹄嘶風馬旁邊,將正要下馬的十四阿哥小心扶了下來,“哎喲,我的爺,小心胳膊。”
十四阿哥瞪了傅有榮一眼,看了看吊在胸前的左手,不耐煩地道:“行了,趕緊進去。”說話間,右手中烏金馬鞭用力一揮,將門前半吊著地草簾子打得稀爛,兩步走了進去。
傅有榮替十四阿哥摘下頭上的紅纓暖帽,倒去帽沿中的積水,就聽得十四阿哥猛地打了個噴嚏,傅有榮一嚇,連忙從袖子裡去掏帕子,摸出來一看,已是溼透。
“我袖袋裡的火煤子不怕
出來打個火,凍死爺了。”十四阿哥吸了吸鼻子,n指吊在胸前地袖口道。
傅有榮大喜,連忙伸手,到十四阿哥的袖袋去掏,為免碰疼了傷口,惹這位爺發火,小心翼翼摸了半會,卻摸出一塊半溼的紅繩繡帕。傅有榮心裡一嚇,在十四阿哥瞪眼發怒前,哭喪著臉小心塞了回去,終於把火煤子找了出來。
“蠢奴才!”十四阿哥靠著草牆,坐在火坑前,看著正給他烤枯荷色宮綢箭袖外衣的傅有榮,“把那塊帕子翻出來,先烤烤,現在裝不知道有用麼?”
傅有榮暗鬆口氣,伸手從箭袖衣內的暗袋中摸出那塊紅繩繡帕,陪笑道:“奴才馬上烤,馬上烤。”
天空一片陰暗,雨越下越大,藉著火花,傅有榮看得那紅繩繡帕是一塊長寬皆是四寸大小的白寒絹,四邊皆用細紅絨繩打著絡,白寒絹上一片空曠,無一點花草鳥蟲,只在中間繡了一圈元紅色蓮枝荷紋。
“死奴才,說話。”十四阿哥又打了個噴嚏,“平常你羅嗦個不停,現在沒人時,你怎麼又啞了?”
傅有榮正盯著那帕子看個不停,被十四阿哥一罵,脫口便道:“齊姑娘怎的不多繡些花樣?”話一出口,便被嚇到,反手就給了自個兒一個輕輕的耳光,“叫你胡說。”
十四阿哥哼了一聲,“你沒看出來?她製鞋還行,製衣也算馬虎過得去,竹花除了這個樣兒,她還會什麼?”
傅有榮偷瞄了十四阿哥的臉色,陪笑道:“奴才自然比不上十四爺明察秋毫,齊姑娘鞋做得好,奴才以為齊姑娘什麼都會繡呢。”
十四阿哥嗤笑一聲,“她就專蒙你這樣地死腦筋,別人看著她把《女誡》背得滾瓜爛熟,滿嘴裡的規矩分寸,就以為她克守婦道,看著她天天做鞋,日日省錢,就以為她對陳變之死心踏地,奶奶的,她就愛撿便宜的事做!爺以前怎麼就沒想明白?”
傅有榮不敢接話,只得道:“這帕子,奴才記得是前兩年九爺府齊管事回北京時帶給您的?”
十四阿哥動了動身子,向火靠近了一些,“她這個哥哥倒真會來事兒,不過兩年,這北京城裡半拉子地大鋪全是他們九爺府的營生,不知從哪尋來地便宜進貨,也虧他哪條道上的生意都多少明白點,九哥現在把他當財神爺一樣供著,直誇秦道然有眼光。”
傅有榮亦是笑了起來,“奴才前日也聽說有榮齋地老字號換了東家,生生讓江南賣進的便宜貨擠得本錢賠光,好似九爺最近又賞了齊管事一處宅子,四名上等地揚州瘦馬。”看著帕子差不多烘乾,雙手呈給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接了帕子翻看半晌,“做得真粗!爺的兩大抬直毛皮料,就換了這麼個破東西!”
傅有榮“哧”一聲笑了出來,“爺,奴才聽人說,四爺看著這東西,也是這般罵的。四爺添妝陪送的可是江寧織造專供宮裡用的精細竹活。”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聽說還有一些外邦進貢的藥材、香料,他也不比我虧得少。”說話間,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