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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部分

老爺的考評兒俱是上等,原是要再升的。臨到大計時,陛見了一回,許是說話沒得皇帝老爺的歡喜,仍是留任,還在通永道做三年道臺,官品兒倒升了,如今是從三品。”

齊粟娘一愣,卻笑了起來,“既是能陛見對答,便是好事。皇上知曉乾爹是個忠勤能吏,總不會有壞事兒。乾爹乾孃既在是通州,我總算也能去磕頭請安。”轉開話題,“嫂子們怎的沒隨著到任上去?”

“幹姑奶奶也知道,我們奶奶孃家是德州大族。我們奶奶那一房裡單薄,父母都去了,只有一個嫡親的幼弟在孃家,如今不過才十四五歲。大宅門裡是非多,奴婢不好和幹姑奶奶細說。連著奴婢倆,加上咱府裡男人們,統共十七八個,都守著老宅裡。那邊府裡小舅爺一聲喚,奴婢們雖是沒用,也能趕過去壓壓陣腳,算是個人多勢眾。”

齊粟娘愕然失笑,知曉是乾孃劉氏孃家族裡的事兒,也不便多問,賞了兩個婆子,送了她們上岸。又將四筐魚、六擔果品賞了趙把總手下的親兵,另一半送去賞了河標兵。

不幾日,官船出了範縣海港,沿著大清國海境一路向天津衛而去。天雖是寒但因著河上冰封,海上的大沙船來來往往載客運貨倒也不少。不時可見得沙船上扯著大旗,大書“直隸漕宋”。

天下扯綿撕絮地下著

覆蓋住了北方大地,但春陽之氣已是漸顯,齊粟娘在新年,終是到了天津直沽口。

冬日裡雖是漕上沒了飯吃,但海運的繁忙供給了漕眾們衣食。翁白站在直沽口碼頭上,同著穿著單褂兒紅腰帶的漕幫幫眾一般模樣,滿頭大汗來來往往扛運貨物,不一會兒全身便騰起了白氣兒。

他臉上的稚氣已是退去,一隻胳膊扛起三筐銀魚,嘴裡喝著號子,指揮著漕幫幫眾下貨。他的臉上盡是憨笑,雙眼中卻是掩不住的憂悶之色和落落寡歡。

馬蹄聲急標兵擁著北河河總大人上了碼頭,“讓開!讓開!河督大人來了!”

翁白上前向陳演請了安,向海看去著“北河河總陳”的官船進了直沽海港。

丫頭們在後艙收拾,齊粟娘將繡品放進簍子,走到玻璃窗邊探看陳演和齊強的身影覺官船微微一震,已是靠了岸。駁板放下,腳步聲響起,“下官給督臺大人請安。”

繫著皮斗篷穿著繡陽紋雀官袍補服,頭上是藍寶石頂暖帽的三品高官急步揭簾而入,“粟娘。”陳演顯是匆匆從衙門裡趕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粟孃的手,細細看她,似要說些什麼,卻只是嘆了口氣滿眼含淚的齊粟娘抱入了懷中。

鼓枝大街督臺府後宅的大花園,疏朗開闊面上結了一層薄冰。園子裡雖是白茫茫一片,些許寒風卻吹開了火豔的紅梅。齊粟娘與陳演手挽手走在梅林雪徑中兩人不時含笑對視,卻一言不發。

忽兒間眼前一株老,或是因為雪花掩蓋,開的花極是清淺,在滿園的絕豔中靜靜綻開。齊粟娘努力掂起腳尖,用中指尖輕輕觸了觸一片花瓣。花瓣上的兩粒雪一瞬間便融成了水,順著齊粟孃的手指尖輕輕緩緩地流了下來,竟是暖洋洋一片。

陳演伸手將那枝高高的梅花折了來,送到齊粟娘面前。齊粟娘抿嘴笑著不接,陳演一怔,含笑凝視著她。

從刑部大牢裡到乾清宮書房,一個接一個的問話從未讓他動搖過。他已經不是清河縣裡那個因著她退婚,因著她上京,因著她哥哥成了九爺府管事而惶惶不安的演官兒了。

清河縣的孤燈下,他看著那退婚的書信,滿腔的悲傷,宮裡的衣食行在比高郵要得富足得多罷?皇阿哥的跟前人比八品小官的妻室更體面罷?

他離得太遠太久,粟娘已經不記得他了麼……

孤燈下,花梨長盒中的如意金釵泛著寂寞的光。粟娘明明說過喜歡……

還是因著,她現在眼中再也看不上這支金釵?

留不住的人,便任她去罷……

退婚書遲遲不能下筆,床角疊放的青葛布棉衣是她一針一線縫出,床帳上的蓮枝紋是她細細繡成,枕箱裡還有她新制未穿過的兩雙鞋,他尤記得她雙手上微微的粗繭……

於是,他便相信,終不動搖。

陳演笑著伸出手,撫順齊粟娘微微散亂的髮髻,替她將梅花簪上。如意金釵與梅花兒交相互映,都不及齊粟孃的笑臉。

“粟娘,天津衛不是揚州,民風尚武,女眷們不好那些詩文,你儘可以多多走動。”陳演微微笑著,對齊粟娘說道:“蓮香隔得遠了,她還得自個兒過日子,那府裡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