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我當初日日帶著你,總和那些男孩兒們混在一起,沒有教你這些——”
齊粟娘尤記得當初和小崔在漕船上日日形影不離,女孩兒家的辮子也是小崔教她扎的,哪裡聽過他說這些規矩,安慰笑道:“小崔哥,你放心,宮裡的規矩可大了,女孩兒家的規矩,我學了不知多少,我老實著呢,你不用替我擔心。”
崔浩聽她說起宮裡的規矩,又嘆了口氣,凝視著她,“那些阿哥們不過是尋個樂子,便是哄著你,你又沒有半點根底,進了府也就是個沒名份的妾侍——太子求太后賞了那女官,如今怕也是忘到腦後了。”
齊粟娘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崔浩微微笑著,“這事兒,我想你也明白。”他看了看齊粟娘,沉默半晌,斟酌道:“還記得和我一起賣到總督府裡的蓮香和雙虹麼?”
齊粟娘聽他提起往事,她已記不清蓮香和雙虹的模樣,只記得是女童們裡最出挑最喜歡來尋小崔玩耍的兩個,不比她大幾歲,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兩個丫頭,因著我倆好,日夜尋機會欺負我。”
崔浩沒料到她這般說,啞然失笑,眼中的猶豫遲疑散去許多,不自禁又彈了她額頭一指,道:“盡是胡說,誰欺負誰我難道看不出來?她們倆出脫了也有些姿色,原都是愛佔個先兒,不聽我的勸,尋機進了少爺的房裡。”
因得這位總督公子當初與陳演同年中舉,滿旗貴勳不靠父蔭就能出頭的可是稀罕,齊粟娘倒一直記得,想來這位公子也是個實在人,雖說做侍妾不是什麼美事,蓮香、雙虹卻必是不願意一輩子幹粗活做奴婢的,正要笑著問問她們近況。崔浩的面上卻泛出傷感之色,“沒過得一年,一個懷了兩個月的孩子卻上了吊,一個又說是和人私通,趕到鄉下莊了裡配了個馬伕,半年不到就死了。”齊粟娘心中驚駭,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府裡奶奶,如今因著妒心太重,惡名太勝,老爺夫人俱是不喜。若不是她是滿旗大族董鄂氏出身,伯父是皇上的寵臣,又有了小少爺,怕也是難捱。”
齊粟娘沒想到相別不過二年,便是天人兩隔,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見得崔浩傷感,開口勸道:“小崔哥……”
小崔卻笑了起來,“你放心,我明白的很。我們這些沒有根底的人,若是不肯安安分分做奴才,遇上一個厲害主子,便是這樣的下場。我只是擔心你……”崔浩慢慢摸著齊粟孃的頭,沉思半晌,“粟娘;你需記得一件事。”
齊粟娘原被他指尖的寒氣激得打了個抖,見得他這般說,不明所以;點頭道:“小崔哥;你只管說。”
“不管外頭怎麼傳,我卻知道你骨子裡是個不肯受委屈的,否則當年也不會冒死出逃。只是我們現在如此境遇已是老天保佑,以後一定要安安分分。我要聽主子的話辦差,你也要對夫君存些敬畏之心……”嘆了口氣,慢慢道:“若是他日後納妾室進門,你必要善待,凡事退讓幾步,不可妒怒,也不可使些下作手段害人性命。”
齊粟娘斷沒料到他會說出這般的話,大是愕然,想要說些什麼,想著來這世上方睜眼時得到的安慰與照顧,還有衣箱底那件舊棉衣,卻說不出口,再想著自己原本的打算,便也一聲不吭,只是看著崔浩。
崔浩看她臉色,嘆了口氣,道:“粟娘,我全是為你好。他得了皇上的青眼,若是有了些功勞,將來總是要升。宮女出嫁雖是較常人尊貴,但你到底是他家裡買的,你既沒有根底,又沒有孃家依靠,若不佔個賢名,得些夫君的敬重寵愛,哪裡壓得住外頭送來的有根底的妾室?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說話間,伸手理順了齊粟娘耳邊的亂髮,柔聲道:“聽說你還有一個兄長?若是人好,平日裡多走動些,左右幫襯一下,雖不是嫡親的,到底也算是孃家有人。”
齊粟娘勉強忍住小崔手指的冰寒,看了他半晌,慢慢點了頭。齊粟娘見他樣樣盤算,為著她這親事竟是滿腹憂慮,不禁道:“小崔哥,你放心,左右我存些銀錢,買幾畝地,若是沒得立足之地了,關門閉戶自個兒過日子終是能的。”
崔浩嘆道:“你沒聽過寡婦門前事非多?孤身女子無夫無子,沒有男人支撐門戶,便是有銀錢也未必保得住,總是要受欺的。”
齊粟娘一愣,想起秦淮河邊被無賴子弟糾纏的沈月枝,待要說話,崔浩卻微笑道:“你攢錢的名聲倒是厲害,都說是一毛不撥,光進不出。也虧了太后、皇上寵著他,沒人太過為難你——你趕緊著出宮吧,日子長了,怕是要還要出事。”
說完這些,崔浩慢慢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