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很規整的節奏,也沒有抑揚頓挫的韻律,調子聽起來很隨意,也很流暢悅耳。
丹饕居然豎起了兩隻耳朵,很認真地聽起來。
有道禮樂相輔,形同天地,禮以治外,樂以治內。
對於丹饕來說,他不懂音律,但向是嚮往樂者,不過饕餮一族裡面能吃的不少,但要找一個粗通音律的,估計比登天還要難上不止那麼一點。
敖翦的歌並未似禮樂般拘謹僵化,丹饕乃荒外之民,反而更喜歡像這般無拘無束,發自內心,極具情感個性所成的曲調。
丹饕抬起碩大的獸首,微微合上雙目,享受著天地間獨有的寧恬安詳,吟哦從他喉嚨間發出。他的聲音古樸低沈,猶似壎之聲穿越了遠古的時空傳來的迴音,與清澈輕靈的調兒居然極是調和,就像潺潺流水清澈,於亙古未變的大地徜徉流淌。
似歌詠,也似嘆息。
太久了,從上古之始,四凶之族因惡為世所不容,征伐不斷。
不管他願是不願,這中原大地,斷是容不下非屬炎黃之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成王敗寇,兵主蚩尤尚且不敵軒轅,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四族冠以兇族之名,驅至邊陲之地。
中原沃土,歸於炎黃。
然而舜王並不知曉,饕餮一族的兇王,卻非嗜戰之徒,他欣賞炎黃子孫的知禮,也喜歡聽那看似沒有任何用處的音律。
凡人的聰慧、睿智在他眼裡如同珠寶珍貴,連族人都不曾注意到,他竟然是一頭不吃人肉的饕餮。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打緊了。
他睜開眼,扭頭看那條在他身上忙碌得汗流浹背的小魚。
看過了斗轉星移,看過了滄海桑田,像這樣不需要去爭,去奪,去戰,帶著一條小魚,逍遙天地,不也挺好嗎?
第二天一早出發的時候,敖翦背上多了一個大布包,裡面裝了刷子、水桶等等的一些雜用之物。
這條準備出海的商船裡,船艙全是絲綢、珍珠等等貴重之物,可對於敖翦來說,絲綢還不如他織的鮫綃紗,珍珠他下海隨便摸都能弄上來一大把,所以完全是視如敝履。因為之前從鮫人族裡走得匆忙,幾乎沒有帶上什麼傢什,反而馬毛的刷子還比較有用。
為了午飯的餐食丹饕又故技重施,拖網捕魚。
這活幹得是越來越利索,既能趕路,也不耽誤找食。
如是者停停吃吃,吃吃停停,幾天下來姑不論丹饕有沒有吃飽,敖翦是儘量能不浪費就不浪費地吃,難民般的小身板最近也終於看不見一排排肋骨的痕跡,身上鱗也更有光澤,不似以前那般暗啞,就像打磨之後的琉璃片,越是光滑晶瑩。
丹饕是愛上了洗刷毛髮的感覺,每天晚上都要敖翦給他洗刷一遍,試想一下,給一頭大象刷身可能對一個成年男子來說也挺累的,如果給三頭大象刷,而且這種大象還是有濃密毛髮的猛!長毛象呢?!
那絕對能累死個人。
更何況那副小身板?敖翦一開始幹一次下來能累趴下一天,不過反正他也不用游泳,只需要在丹饕的背上躺一天就能緩過來,到後來居然漸漸習慣了這累死人的活計。
其實他身上有龍族血統,體質本來就比鮫人堅實,只是平素坐在房間裡織布,不像兄長那般習武鍛鍊,加上長期吃不飽,所以看上去只有鮫人的羸弱,全無半點龍子的強壯。
這種變相的鍛鍊讓他的體魄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調整,現在他幾乎已沒有累得需要在丹饕背上躺一天了,此刻敖翦正坐在被自己洗刷一淨的乾爽長毛上,透過水波檢視著今天的漁獲。
雖然還沒收網,但今天收穫應該不錯,大概網到了什麼大家夥,繩子繃得緊緊的。
抬頭時忽然看見他們後方出現了一座海島,不由得有些奇怪,方才經過那片海域的時候他怎麼沒注意到有這麼一座海島?
遠遠可以看見島上綠油油的一片,敖翦更是奇怪了,自受天塌之災,南海上的島嶼無不是被海浪席捲一空,這片海島居然能倖免於難,當真是奇怪。而且,他真的不記得剛才有注意過這個島。
過了一陣,他就更奇怪了。
丹饕明明是直線向前跑,但這座明明在他們後方島嶼,居然……好像更靠近了?!
第十五章 南海渚,有神人面珥青蛇
敖翦用力瞪大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座古怪的海島。
無論丹饕怎麼跑,這個島就是不會消失,不但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