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處在兩種不同的訊息折磨之中,翻開朝臣的奏摺,全都是攻擊張恪,攻擊武將的。而魏忠賢送來的密保則是說文官無能,胡亂指揮,葬送了遼東。
“吵吧,吵吧,朕就看看你們能吵出什麼來!”小皇帝暗暗思量,他就等著,看看朝臣有什麼反應。
最先說話的是次輔顧秉謙,他偷眼看了看東林的一群人,然後說道:“陛下,臣以為洪祭酒前番出任過遼東巡撫,治軍有方。如今遼東崩壞,幾乎不可挽回,理應派遣洪大人前去收拾殘局,我大明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我不同意!”
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吏部尚書**星,作為東林前輩,又執掌人事大權,**星根本不把次輔放在眼裡。
“洪祭酒想出鎮遼東,不論是巡撫還是經略,都是封疆重臣,必須經過廷推,朝廷規矩不能隨意改動。”
顧秉謙微微一笑:“廷推?趙太宰,朝廷爭吵了這麼多天,都沒人敢去遼東。如今洪大人主動提出來,你卻要廷推,敢問一句,你有人選嗎?”
“怎麼會沒有!”**星撫著鬍鬚,說道:“前任遼東經略熊廷弼就不錯!”
洪敷敎要出鎮遼東,一來是想查詢張恪的下落,若是還活著,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把張恪救出來。二來,倘若真的……也要替學生洗脫汙名。
因此洪敷敎是志在必得,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做點事情。萬萬沒想到東林黨竟然推出了熊廷弼,論起資歷官職,洪敷敎都遠遜色熊廷弼,人家是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他是萬曆四十一年的進士,相差整整十萬年,人家當過經略,他才是巡撫。
無論怎麼算,洪敷敎都別想如願!
只是上次熊廷弼倒臺的時候,東林出了很大力氣,如今冤家又和好了,正是應了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顧秉謙譏笑道:“趙大人,若是我沒記錯,之前不少人都說熊廷弼無謀無略,沒有絲毫進取之心,白白浪費國帑,怎麼轉眼話就收回去了,未免太快了吧!”
首輔葉向高突然笑道:“世殊時異,剛剛遭逢大敗,熊廷弼善守,正是遼東經略的合適人選,至於巡撫嗎,廣寧參議王化貞就不錯。至於洪祭酒,就不勞你費心了!”
洪敷敎輕蔑一笑,雙手摘下了頭上的烏紗,放在了一旁。
“聖上,首輔和趙尚書所言說穿了就是以為洪某是遼東人,我那弟子又被說成投降了建奴!須知道張恪殺過蒙古爾泰,又俘虜碩託和安費揚古,他和建奴仇深似海,又豈會投降?就算是投降,老奴又豈能容得下!編造此種謊言,無非是造謠生事,中傷汙衊!微臣不屑於此等人辯駁,只求聖上恩准,哪怕讓微臣當大頭兵,戰死沙場,也好過面對著一幫齷蹉汙濁的宵小!”
洪敷敎是直接開罵了,一點都不客氣,說得不少人臉色通紅。也有人並不服氣,琢磨著怎麼上奏參劾洪敷敎咆哮朝堂的罪過!
龍椅上的天啟長長嘆口氣。說道:“洪祭酒平身吧!朕相信你的忠心,更信張恪不會負朕!”
洪敷敎一聽,淚眼朦朧,低聲啜泣。
“聖上英明!”
天啟沉吟一會兒,又說道:“朕早已派遣東廠和錦衣衛的人調查,連張大人一點訊息都沒有。想來……”
天啟沒說話,可是大家都明白,絕對是凶多吉少了,三天前總兵李秉誠和朱萬良已經逃回了京城,他們化妝成要飯花子。一路乞討回來的,別提多狼狽了。
“朕詢問過李秉誠等人,楊漣和袁應泰確實生死,而張恪領兵在渾河一戰,擊殺建奴上萬,功勳卓著。此後張恪失去蹤影,至今音信全無。朕以為他們都是忠臣,應當一起追封賞賜。滿朝臣子,從今後只許上奏如何救時。不許肆意攻訐,如果違反朕絕不客氣!”
天啟雖然不夠機敏,但是不代表他笨,只要多花一點時間。還是能把事情想清楚的。眼下當事人全都死了,就算爭吵一萬年,除了黨同伐異,一點用處也沒有。
倒不如索性把兩方都追封了。堵住所有人的嘴,然後一心解決遼東的問題。
天大地大江山社稷最大,天啟雖然從感情上偏向張恪。可是他不得不玩起了和稀泥。
東林黨的人聽到這個結果,雖然和他們想象的有所差距,好歹是全身而退,不如就點頭了吧!
正在這時候,太監小福子偷偷跑到了魏忠賢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老魏的臉色一會兒喜,一會兒悲,簡直向川劇一般精彩!
“魏大伴,你們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