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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部分

一塊玉牌。說著話她講玉佩取下,遞向了蘇景。

常戴於身,深藏體溫的玉佩,蘇景接過觸手溫潤。玉牌不大,質地絕佳,並非法器只是上好籽料加以打磨成形,值得很好的金銀價錢。

玉是好玉,磨形圓潤足見匠人手藝不俗,可玉面雕工只能算得中規中矩了,有幾分靈秀卻談不上工整,雕出的花紋就更古怪了,不是什麼福祿喜壽或翠竹蝙蝠,玉牌正面刻了個‘一家三口’,兩個大人帶著個小娃娃;反一面刻的是‘姐妹兩個’,大一些的女子牽著妹妹的手。

再仔細看,正面的‘小娃娃’和反面的‘妹妹’,五官眉眼依稀有些相似蜂僑,認出了蜂僑,反面那位姐姐也就好辨了,臉圓圓、眼圓圓,不是啟巧是誰。

“你有所不知,我的資質特別得好。掌門說過,我這一輩修行弟子中無人能勝於我,太長時間不敢說,但百年之中、中土世界新降嬰兒的根骨以論,我拔頭籌。”蜂僑的話似是全無重點,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我的資質好成什麼樣子呢。。。這麼說吧,三歲前只要我哭,天必落雨;我笑則晴空千里;若我生氣發怒,定會有驚雷劈落,鎮上不知多少古木都因此遭殃了。”

“像我這樣的人,天生來就是要修行的。甚至可以說,蜂僑生來,就註定要飛仙的。。。這話說得不自量力,你莫見怪、莫笑話。”蜂僑望向蘇景。

若是個不熟之人在蘇景面前說‘我生來就註定飛仙’,蘇景多半會問她‘你知道註定的注怎麼寫麼’,不過大家是馭人世界並肩苦戰的交情,聽得蜂僑之言蘇景全不覺刺耳,反還點了點頭。其實以蜂僑幼時資質,說她‘天命飛仙’也不算太多過分。

“我的資質被師尊發現,引我入修行。就算我根骨好,能進入天宗涅羅塢,仍是我的運氣了。”實情確是如此,有資質又如何,無人領路,先天帶來的靈氣遲早會消散,最終泯於凡俗。天宗與修行世界各大門派都會花一分大力氣行走凡間尋找傳承弟子,可是人間何其廣袤,哪能處處搜到;而修行人時間珍貴,尋找弟子沒錯,為了尋弟子耽擱了自己修行這種本末倒置的傻事就不會有人做了,是以不知多少娃娃坐擁出色天分卻無緣踏入長生路。像白翼那樣老來得機緣的,整個中土第五圓中又有幾個。

“我得了機緣,可天下不存完美事情,想問長生先得骨肉分離,我離家、我入山,父母是歡天喜地的,也是傷心難過的。”

她說的是所有修家都曾面對的、也是修行道上最最爛俗的事情,以她今日成就和地位,再去唸叨這些往事,讓她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是以蜂僑笑了笑:“到我二十歲那年,故鄉小鎮橫遭慘禍,天乾物燥時一場大火席捲全鎮,我家上下十三口全都喪命了。修行人啊,一身本領、上天入地,可還是逃不過那三個字:留不住。”

“啟巧師姐帶我返鄉,幫我料理家人後事。。。再歸山後群毆一蹶不振,總也緩不過勁來,我一直以為我能為父母養老送終,能看阿弟成親生子,甚至還想過要是那個小侄兒資質差不多,就去求師父把他也收入塢內。哪裡會想到,我就是修火的,一家卻喪於大火。”

雙十年紀,修行不長、心境未穩,喪親之痛的打擊于山中蜂僑來說太過沉重。她所謂‘我修火,家人喪於火’,兩件事根本不存聯絡,可她就是鑽了這個牛角尖,沒道理的。。。心魔來時,從不講道理。

“其後大半年,我魂不守舍、迷迷糊糊,心裡是很想哭的,奈何眼中無淚。師父為人是極好的,可涅羅塢謝三祭酒是個粗獷漢子,找他陪喝酒再好不過,請他來講道說法也能得天花亂墜,但喪親失情這等‘小情懷’,他是不會勸的,所幸我身邊還有個啟巧師姐。。。她真的是個姐姐啊。”

啟巧如何相勸、如何安慰這些細節蜂僑不提:“很快,我二十一歲生日到了,修行人什麼時候會在乎生日,我入修行這麼久,我經歷過近千個生日,就只收到過一件禮物:二十一歲時,師姐送了我這塊玉。”

玉牌已經被蜂僑重新掛回頸下,玉上刻了兩幅畫,一面是一家三口,一面是姐妹兩個。家裡人沒辦法陪她太久,可至少還有個師姐能帶著師妹走得更遠!

玉上刻繪,出自啟巧之手,算不得巧奪天工,但滿滿心意。

“得玉時,大哭時,憋在心底幾欲成魔的鬱郁終告宣洩。真哭了、哭過了,人就精神了。心神清晰起來,心智明澈起來,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就發現麻煩了。。。”蜂僑微笑著:“我發現啊,我喜歡上師姐了。”

‘喜歡’兩字,蜂僑加了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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