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晚了,不管用了。這年頭,一聽糧食兩個字,螞蟻都能跳起來,蒼蠅的眼睛都能睜得比人圓,甭說這些活生生的人了。立時,下河院的車門沸騰了,炸了,一股子洪水衝進來,不容任何力量阻擋,就嘩地衝南北二院捲去。奶媽仁順嫂再要往中醫李三慢那邊撲時,身子就牢牢踩在了眾人腳下。
東家莊地天呀一聲,往外撲,一個跟斗絆倒在門檻上。少奶奶燈芯撲過去,抱住公公,就見公公眼仁子翻白,嘴呶著,卻說不出話。
少東家命旺不知啥時打西廂一顛一顛的走出來,看景兒似的,第一個跑到南院,指著院門笑。
糧食,糧食,他喊。
他後面跟著同樣看景兒的是莊地的孫子馬駒。
此時正是正午,後院的婦女們正在做舍飯,舍飯清蕩蕩的光映在日頭下,鍋底裡映出鬼影兒似的一張張人臉。草繩男人正好不在,他跟木手子幾個去了後山,說是再從中醫劉松柏和半仙劉瞎子那兒想想辦法。
南院的紫紅色門哐地一聲,被撞開了。
撞開了。
誰也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包括少東家命旺在內的所有人,一刻間,全都嚇在了門外。
真正嚇啊。
就見讓陽光罩住的南院裡,霧騰騰的,似乎漫著一股水汽,彌著一層青煙,不,是雲,紫雲。紫雲誰見過啊,那是祥雲,有時,又是駭人的陰魂。總之,溝里人是沒見過的,只在半仙嘴裡聽過,說這紫雲會變,會因地氣、脈氣、還有人氣變。變來變去,它不是仙氣就是鬼氣,人是萬萬沾不得的。一沾,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