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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後悔當初沒有多花500塊買輛無級變速的,因為頻頻地踩踏離合器讓我的左腳腳踝又麻又痛,就像縱慾過度後的感覺,絲毫沒有駕駛的樂趣。
挪到大學區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力氣抱怨,只能加快速度跑進階梯教室。
這門課的老師是個面目猙獰的荷蘭老太太,古板而嚴謹,痛恨遲到。
我並不怕她,但我討厭麻煩。被她用日耳曼腔的英文羅嗦個十幾分鍾便會讓我想打架,但我的良心又警告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揍她,因為她是我的老師。無論多麼討厭,她都值得我對她保持一點必需的尊重。
沒辦法,誰讓我是中國人,再無法無天也會有個限度。
梅婷已經在她的旁邊為我佔好了一個位子。我剛一走進教室,就看見她拼命地向我招手。於是我提著沉重的書包坐在她身旁。
她笑得眉飛色舞,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每次見到我她都特別開心,因此她總是笑著。認識她這麼久,我居然不知道她生氣或哭泣時是什麼樣,不知道她會不會累。
梅婷是我的同學、我此刻的女朋友,也是中國人。不同的是,她全家都已移民到阿姆斯特丹,因為她爸爸是自由大學的漢學教授。而我卻是孤身一人,地地道道的小留學生。
好幾個月以前,我吻過她,卻沒有把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同她上過床。因為她雖長得漂亮,但並不性感。更重要的是,她來自一個傳統的中國家庭,對世間萬物都持有一種審慎和珍視的態度。或許她從跟我開始談戀愛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在盤算我們的婚禮應當請哪些賓客、伴娘手中應當持什麼花了。可是對我而言,我只想簡單地談一次戀愛。
我從不否認梅婷是一個好女孩,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對她產生衝動。好在她從不在乎這些,只是一味地對我體貼。她來自有教養的家庭,她的父母在國內時便是名教授,這些使得她會有些不同於城城在酒吧中認識的那些揣上100塊錢,便敢搭陌生人的順風車從海牙跑到阿姆斯特丹找慰藉的荷蘭少女。而對端莊的尊重,也使得我逼迫自己用比較謙恭與關愛的態度同她交往。
我半睡半醒著,枯燥地等待著課程結束。荷蘭老太太口中說了什麼,我幾乎全部忘記,只記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阿姆斯特丹……13世紀……小漁村……水壩……八十年戰爭……斯賓諾莎……笛卡爾……
笛卡爾我是知道的,他說過,存在即是合理。我存在著,所以我合理。梅婷存在著,所以她也合理。
至於我們之間的“愛情”,是否合理呢?
戶外已是傍晚,天空灰藍,就像“加州夢想”裡唱的那樣: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ey。
我竟然隱約間夢見了《重慶森林》中的王菲,一邊聽歌,一邊幻想。
課程結束時,竟開始下起雨,雨不大但足夠在這座過於桃色的輕城裡營造必需的浪漫。
我開著我的舊車,拉著我的女朋友梅婷,到處尋找有情調的飯館。這是作為男朋友的職責。既然我不想和她上床,便要為她提供足夠的溫馨。
最終我在威斯珀大街上的一家不算貴的日本餐館門外停了車。
雨很冷。
我脫掉外衣,撐在上空,當作我們的傘,一路跑進餐廳。
環境幽雅,客人稀少,穿著傳統日本服裝的亞洲女侍者用夾生的日文向我們問好。梅婷顯得很高興,因為她很少在外面吃飯——她的家庭很傳統。
不知是幽雅的環境激發了我的食慾,還是我真的餓了,總之我吃了很多東西。壽司中的米都是冰涼的,吞到胃裡更有隱隱刺骨的寒意,令我打了幾個痛快的冷戰。
奇怪得很,生於中國北方的我對日本人有頑固的偏見,卻喜歡他們的食物。
梅婷則始終保持著她一貫的進餐風格——矜持,優雅。在這一點上,她有些故作姿態,因為從她的目光中,我可以看見一種不亞於我的美食的貪婪。
艱難地吃光碟子中那一排橙紅色的三文魚細卷後,她有點興奮亦有點猶豫地告訴我她的父母想和我見面。
我很疑惑,甚至有點氣憤,沒有想到她會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告訴了她的父母,因為我甚至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在我看來那意味著我們的愛情關係尚未正式確立,只是一對處於曖昧狀態的、在異國的土地上用感情互相慰藉的同胞男女。至於“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