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終於忍不住了,他已經被老夫人這番話疲勞轟炸小半個時辰了。本來,那麼丟臉的吵架理由他是決不可能說出來的,但現在,他感覺到自己快要投降了,不由得感嘆自己果然是猴子,一朝為猴終身是猴,即便是修煉了一千年,還是沈不住氣啊。
“老夫人,我……我們是在吵架,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是吵架,吵架……”他加重了後兩個字的語氣,卻見老夫人笑眯眯的點頭:“對啊,是吵架啊,我沒有說你們是在打情罵俏,我就是要聽聽理由嘛,來,乖孩子,快告訴我,你們到底為什麼……”
“我受不了了。”楊濤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在吃過那麼多苦頭後,娘竟然還會是這樣一副沒神經沒大腦的樣子,當初若不是因為她心慈,自己早就斬草除根了。好,那個先不說了,反正那幾條草根一直在監控之中,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但是……但是她已經是楊家的老太太老夫人了,他真的很想拜託她拿出當家主母的威嚴,不要用一張半老徐娘的臉在自己面前演出如同天真少女般的爛戲。
“哇,少爺走了,我也要接著伺候他去了。”鞦韆不是笨蛋,如果連那個陰險的楊桃都不敢接老夫人的招式,那自己留在這裡,豈不更危險。他剛要腳底抹油,卻被可愛的丫鬟姐姐給按住了。
“其實你不說,也沒關係。”老夫人的臉色忽然又變得很哀傷,讓鞦韆不得不驚歎於她變臉功夫的爐火純青:“我只要聽到你和濤兒吵架,就很開心了。你知道嗎?那孩子從來都是一副陰沈沈的樣子,自從他懂事以後,我就沒看見他笑過哭過甚至是怒過了,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頭,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我就是因為想讓他變得和正常人一樣,有正常的七情六慾,才不惜留下你,其實我也知道你是無辜的,但……但沒辦法,一個母親的心,是全部系在他兒子的身上啊……鞦韆,你能理解嗎?”老夫人涕淚縱橫,緊緊拉住鞦韆的手哭訴。
“我……我能理解,可憐……可憐天下父母心嘛……那……到底楊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呢?”鞦韆抽回手,面上僵硬的陪著笑容:老天啊,人類越來越可怕了,這個老夫人明明就是為了博得我的同情,可她的眼淚竟然說掉就能掉出來耶。還……還裝出這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輕易的識破了老夫人的詭計,但同時,他又對楊濤的身世感到好奇,那個人一副死人臉孔,眼睛裡全是算計,戒備和試探,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這老夫人雖然是裝的,但她的話語很真誠,估計不會隨便編個故事來蒙自己。
老夫人收了眼淚,面上也收了之前的做戲神態,嘆口氣道:“我是老爺娶的小妾,是從妓院裡被贖出來的。楊家是大家族,怎可能容許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發生,如果不是老爺掌握著全族的經濟,又是族長,我大概就要被沈塘了。但即便如此,我在這個家裡也毫無地位可言,本以為生下濤兒後,會好一些,可沒想到,濤兒剛生下來,老爺就一病不起,沒多久便去了,剩下我們孤兒寡母,受盡了大房夫人和嫡出的少爺小姐們的刁難。濤兒那時候總是哭著問我,為什麼他的哥哥姐姐總是打他欺負他,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後來,他自己找到了答案,知道他的那些兄姐們根本就不拿他當兄弟。從那以後,他就變了,不再說話不再笑,被欺負也只是默默的承受,就算是頭上被石頭砸出了血窟窿,他也不哭。在他十五歲那年,他離開家,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原以為……這輩子也見不到我的濤兒,再也見不到他了,誰知……誰知十年後,就是兩年前,他竟然回來了,而且是衣錦還鄉,已經成為這楊家所有買賣的大債主,我只聽他說他有幾個厲害的朋友幫他,卻不知皇上也是他的朋友,他把這大宅買了下來,成為名副其實的楊家族長,那些欺負過他的人,他一個個都要趕盡殺絕,幸虧我阻止,才總算給了他們一條生路,但是濤兒,他依然不會哭不會笑不會傷心不會高興,有時候我看著他,就會在想這到底是個人還是具殭屍呢?”
老夫人說到這裡,忽然咳了兩聲,赧然道:“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應該這樣說自己的兒子,但是我說的……也的確是真的,鞦韆,不信你問問這府裡的人,大家是不是都有這種感覺?”她說完,不等鞦韆發問,那些丫鬟們已經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是的,老夫人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這麼……這麼可憐啊?”猴子精睜大眼睛,完全被楊濤的命運給感動了。老夫人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於是一臉沈痛的點頭道:“是啊是啊,所以鞦韆,就當我求你,一定要讓我兒子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我寧願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