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壞人唬得作了烏龜散。
想不到平日平凡的蔚槐會有如此豪爽、幽趣的故事,他說這話時輕輕鬆鬆的樣子,倒把母女二人唬得夠嗆——多半是為他的安危提著心。林葉兒看著他豪爽又大大咧咧的樣子,有點擔心地說:“你一個人對付那麼多人,你能打動嗎?你沒有吃虧吧!”蔚槐伸伸自己的胳膊,又捏捏拳,說:“俗話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哪,我就是那種不露相的真人,帶著身上的仙氣,這種仙氣與生俱來,是正義的事兒,所以我就贏了。”林葉兒聽了,就又安撫他道:“你遇那樣的事,往後,就躲著走吧!你要保重自己才是,不要做損了自己又折兵的事兒。”
蔚槐知道林葉兒關心自己,就和顏悅色地說:“伯母,你放心吧!我小時打架就機靈的很,從不開沒有準備的仗。別人打架時經常破頭破臉,我身子靈活,打了人還不受傷——不信,你去問問惠如,我那時淘氣有名,打架有名,但是卻從來不掛彩。”
江惠如的眼前閃現出他兒時的那般調皮樣,想著想著竟兀自微微地笑了。她一笑就微露出那一顆可愛的潔白虎牙,面部表情就象水面翻起粼粼微波,自自然然生動了一些,並且身上有了一些活的東西。但那笑容轉瞬即逝,如霧海星月,帶著悽迷的光亮向水雲天涯處墜去。
自從童軒下葬後,江惠如心如死灰,在她心上就自己設起一座難以愈越的屏障,這種屏障阻攔著一切有關和無關的人,她把自己關在裡面,關掉了和世界上的任何聯絡,也關掉了許多關愛。她這樣著,別人進不來,她自己又不願出去。
江惠如沒再去童家,她怕撞見童家所有的人,怕撞見童母那張悲痛、絕望、哀傷、憂鬱的臉。童母那呼天搶地,竭斯底裡的瘋狂與失控,理智的淹沒都深深地烙在她的記憶裡。畢竟惠如只在童軒的生命裡佔了那麼小的一小塊空間,而童家所有的人,面對的卻是一場無疑象暴風驟雨的心裡歷程,那將是傷心的眼淚,傷感的話語,是無休止的世界末日般的哀痛欲絕,但也可能是精神的萎靡。怎樣反來複去說,惠如那神屬不定,可憐兮兮的痴呆樣是童母見人思兒的痛苦源泉了。
江惠如在母親的悉心照料下,在蔚槐來回客串下,江惠如那痴痴傻傻的樣子好轉了。她的臉色雖然還蒼白著,但眉宇間那清秀的模樣,那雙眼睛是活了許多——她現在不怎樣流淚了,也不怎麼可憐巴巴地皺眉了,看樣子,她的一切神情恢復許多,似乎往好的地方轉。
第017節
那天,她照例地坐著,無所事事又僵僵地坐著,一直坐倒黃昏將上天幕,她突然有了散步的願望。
恰逢,天氣晴朗,在初春料峭的寒意中,她百無聊賴地走著,茫然無助地走著,麻木、無助的不知不覺走到那條熟悉得不能熟悉的鄉間小道。在這條路上,她曾經與童軒很多次躑躅著、徘徊著。
一路上,她就這樣走走停停。很多時候,當她站在某一地時,總會無由想著與童軒在一起的許多往事與快樂。而今只留下她孑然一身,不由悲從中來,盈盈的淚水不知不覺順著她清秀的鼻端無聲地淌著。就在她輾轉反側徘徊在這條鄉間小路上,又帶著撲溯迷離的難捨猶豫不定時,一條熟悉的人影似在眼前晃,猛抬頭,那側影,那背影,那斜陽的火紅,如火如荼地燒著她所有的思緒,也觸目地驚醒了她所有的記憶。
她忘記了所有曾經發生的往事,她又心智失聰,處於痴痴傻傻的境地了。
“童……軒!軒哥!”她如在夢中迷恍著對那背影驚喊。
那背影緩緩轉過頭來,哦,那微蹙的眉頭,那凝重的面容,那儒雅的氣息,那親切熟悉的四方臉,唇,多麼象她的軒哥。
他對她僵僵而又悽苦地笑了笑,那笑比哭好不到哪兒去。
“軒哥!”她在一陣迷幻中,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狂呼著倒在他的懷裡,嘴裡喃喃著,“軒哥啊,真的是你嗎?你終於肯回來了,你不走了吧?是吧?是吧?”她閉著眼軟軟地靠著他,一聲聲地問候著,接著又一聲聲地檢討著自己,抱怨著自己,“是我不好,我惹事你生氣了,所以你不理我,疏遠我,你讓我受煎熬,受折磨,去思念……”她久久地喃念著,啜泣著,把那一雙憐憫淒涼的臉緊貼在他的上磨著,蹭著,捂著。“軒哥,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悄悄走的,對吧?我們會有幸福,會有快樂對吧?我知道你會回來接我的,你不來,我……會憔悴……會枯死,軒哥,你在哪兒好嗎?你一走……把我的心……都偷走了!”
她就這麼閉著眼抱著他,淚潸潸而下,順著那清秀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