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導航儀指示的路線,就上路了。
剛剛開出不遠,就差一點撞上一位女士的小車,因為我沒有給她讓路。
“對不起!小姐。我第一次來美國,第一次在美國開車,不知道該給你讓路。下次再讓給你,啊?!”
我隔著窗戶解釋。看到對方仍是一臉的茫然,我說:“聽不懂中文是嗎?老子現在不想講那該死的英語。你聽不懂,我沒辦法。”
美國探監記(3)
“真是的。聽不懂中文。這可是聯合國的官方語言之一。”我自言自語著,趕緊離去。
開著車,行駛在雪後的公路上,像是手捧一缸金魚,顫顫悠悠,小心翼翼。
在澳大利亞,我開了十幾年的車,都是靠左行駛。現在,在美國,要靠右行。我一邊開車,一邊提醒自己,靠右,靠右,“右派”的右,寧右勿左。
不一會兒,就出了城。
跟在別人的車後,慢慢地,我就得心應手了,甚至可以環顧左右,欣賞路邊美麗的雪景了。
過去的十幾年,一直生活在澳大利亞,沒見過下雪。這次能在異國他鄉看到這麼大的雪,也算這次美國之行的收穫之一吧。
“瑞雪兆豐年”,說不定,這是一個好兆頭。說不定,朋友的案子很快就會有結果,而且是個好結果。
晃悠了1個多小時,就到了羅德島懷特監獄。我的朋友現在就關在這佈滿鐵絲網的高牆之內。
走進接待室,遞上護照,對方馬上說:
“下午好,劉博士,你應該昨天來的。”
“是啊。因為暴風雪,航班取消了,拖到今天。我能不能見一下我的朋友?”
“對不起,不行。今天不是探視時間,只有律師和牧師可以見他。親戚朋友不行。”
“是這樣……”我把一路上想好的理由以最有條理最能動之以情的方式給他解釋一遍。
對方有些感動,答應給領導彙報一下,拿起電話給什麼地方的一個人說了幾分鐘。然後,垂頭喪氣地說:“還是不行,劉博士,對不起。”
我想再申述一下,看對方也是無能為力,只好悻悻地走出。
外面依然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回頭看看這幢灰色的五層小樓,躲在高牆和鐵絲網的後面。每一個窄窄細小的窗戶,可能就是一個監室吧?我的朋友會在哪個小窗戶裡呢?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應該是在睡覺吧。這許多年,東奔西跑的,忙於生計,很少有時間睡覺,現在可以彌補一下了。
能睡足8個小時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又隔了一天,再次去探監。這次,屬於規定的探視時間。
填寫好表格,履行過繁瑣的手續,脫去外套,經過兩次安檢,進入了會見室。
會見室裡人很多。就像在電影裡看到的那樣,雙方隔著一堵厚厚的玻璃牆,各執一個電話聽筒,和對方講話。可以看到對方,但是不能有任何的身體接觸,握手也就免了。
就要見到我的朋友了,心情似乎並不很激動,雖然很長時間沒見了。
不一會兒,我的朋友吳振洲就過來了。一身灰色的囚服,短袖,寬大,外科醫生的那種。左上方的口袋裡裝著一支鉛筆,像是剛從工廠的車間裡出來。
我們不約而同地各自將右手在玻璃牆上對印一下,就算是握手問候了。
在簡單地詢問了朋友的日常起居之後,我問:
“你一個人住一個屋嗎?”
“哪有這麼好。兩個人,和一個越南人住在一起。”
“啊,越南人,男的女的?”
“當然是男的,要是女的倒好了。”
氣氛變得輕鬆一些。
整整3個小時,我們談的幾乎都是大問題,卻沒有過多涉及案情的問題。
想去廁所,我一直憋著沒去。耳朵痛了,就將聽筒換到另外一邊。
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才想起這麼老遠跑來的目的,就問:
“振洲,他們起訴書裡說的是真的嗎?”
“全是假的。”
“他們要有證據才能起訴你吧。如果你真的錯了,我們可以透過律師,和他們達成一種交易嗎?”
“我沒有做錯,和他們做什麼交易?!”
口氣很肯定。
我相信我的朋友。這也是我不遠萬里飛過來的原因。
中國商人在美寫《獄中日記》
《環球時報》 2009年10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