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片刻,掃視中條五寶,道:“你們隨我多年,始終名分不正;你們還想做蕭千絕的弟子麼?”成為蕭千絕人室弟子,是中條五寶畢生所願,當下齊聲應道:“想!”蕭千絕臉上破天荒露出一絲笑意,大笑道:“好,今日老夫便將記名二字去掉,從今往後,你們都是我的好徒弟。”中條五寶被他臨終之時收為弟子,亦悲亦喜,涕淚交流。
蕭千絕目視梁蕭道:“小丫頭與小和尚真的脫身了?”梁蕭默然點頭。蕭千絕道:“好得很,老夫欠他倆一條命,今日到底還了,哼,老夫生平恩怨兩清,從不欠人。”說罷目中威稜畢露,縱聲長笑。蕭千絕為人極重恩怨,當日被花生和曉霜所救,之後一直遙遙隨著二人。花曉霜三人多年來闖蕩江湖,安然行善,全賴蕭千絕暗中護持,將惡事凶事盡都包辦了。後來花曉霜遇上了情師徒,又聽到梁蕭訊息,結伴南來,到了括蒼山前,蕭千絕暗忖必已無恙,便不再相隨,覓地飲酒,正遇上中條五寶聽到梁蕭訊息,也趕來括蒼山。蕭千絕便將他們叫下,與自己同行。過不一日,忽聽說元軍攻打天機宮,蕭千絕率中條五寶殺人宮中,欲助花曉霜、花生二人脫身,孰料卻遇上樑蕭。
蕭千絕笑了兩聲,氣息稍弱,臉色越發灰敗,瞧了梁蕭一眼,淡然道:“小子,你不是恨我得緊麼?如今要殺老夫忒也容易,幹麼還不動手?”中條五寶大驚,一字站在蕭千絕身前,胡老一怒道:“老大!你若動蕭大爺一根汗毛,老子立馬與你翻臉。”蕭千絕喝道:“誰要你們多事,滾開些,讓他來!”中條五寶不敢違拗,灰溜溜退到一邊,望著梁蕭,眼中大有懇求之意。梁蕭默然片刻,搖頭道:“罷了,蕭千絕,你我仇怨就此作罷。”
蕭千絕冷笑道:“讓你殺你不殺,你這廝做事倒也古怪!”梁蕭也冷笑道:“你老怪物做事又何嘗不古怪?”蕭千絕八字眉向下一垂,點頭道:“說得好,我是老怪物,你便是小怪物。”梁蕭點頭道:“不錯,你是老怪物,我便是小怪物。”蕭千絕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起來,猛然間,他笑聲一歇,雙目陡張,突地拔出胸前長箭,揮手擲出,此時一名元軍士兵正從窗外走廊邊冒出頭來,這一箭正正刺穿他胸口,將他帶得飛下閣樓,長箭穿胸而過,勁急不減,嗡得一聲,又將樓下一名千夫長釘死在地上。元軍發一聲喊,驚得紛紛退下樓去。
蕭千絕擲出這天雷霹靂般的一箭,放聲長笑,但只笑了半聲,脖子一歪,盤坐而逝。元軍密密麻麻圍住閣樓,均為蕭千絕臨終一箭所懾,聽得樓上哭聲震天,一時卻無人敢上。忽見一頂八人大轎分開眾人,急急而來。轎上跳下一人,盔甲鑲金錯銀,甚為華貴。一名千夫長匆忙上前,跪道:“鎮南王,梁蕭與幾名反賊均在樓頂,居高頑抗,還請王爺下令。”
脫歡額上青筋暴突,此次損兵折將,卻沒逮住半個俘虜,當真恨怒如狂,深感對朝廷無以交代,盯了天元閣一眼,恨聲道:“放火燒樓,逼他們下來。”千夫長遲疑道:“可是,明先生說了,不許用火。”脫歡睨他一眼,冷笑道:“他是鎮南王,還是我是鎮南王?”
千夫長心頭打了個突,匆匆發出號令,剎那間,火箭如蝗,向天元閣射到。不一陣,天元閣火光熊熊,燒得毗剝作響。
火燒得正盛,忽有一道人影越過人群,飛掠而來,黃衫白鬚,正是明歸,他奔到脫歡身前,驚道:“大王,為何放火燒樓?”原來明歸守在石陣前,指揮諸軍出人,忽見天元閣火起,大吃一驚,匆忙趕來。脫歡正自惱怒,聞言喝道:“本王做事要你多說?哼,一個逆賊也沒拿住,你叫我如何向朝廷交代。諸軍聽令,將這勞什子天機宮盡數焚了,出出本王這口鳥氣。”明歸大驚,不及阻攔,只見千箭齊發,射向其他房宇,火借風勢,天機宮頓時燒成一片火海。
明歸瞧得沖天火光,不禁呆了,他十多年來,處心積慮,要從花無媸手中奪回天機宮,甚至不惜投身外族,引兵攻打,孰料到頭來,盡被一把大火焚去,一時又覺心痛,又覺憤怒,瞧那沖天烈焰,心頭也似火灼一般,驀地一咬牙,跪拜下來,沉聲道:“大王,還看明歸多年追隨的分上,速速下令滅火,救出屋內圖書。”脫歡冷笑道:“本王決斷的事,從來不改。你好好指揮軍隊去,燒幾座房子,幾本破書,有什麼了不起的………”正說著,忽見明歸抬起頭來,眼中透出怨毒,不覺驚道:“你做什麼?”驀地惶急起來,抽身欲退,明歸早已跳起,雙掌齊出,正中他胸口。這一掌全力發出,將脫歡肋骨打塌了大半,脫歡口吐鮮血,俯下身子,伸手欲要拔劍,卻被明歸抓住頭顱,向右一擰,脫歡喉骨碎裂,兩眼發黑,哼也未哼,便委頓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