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反手一槍,刺死領頭大將,透陣而出。一時間,身後箭出如雨,不出十丈路程,梁蕭馬匹中箭,將他顛了下來。
梁蕭本已疲憊萬分,此時不知為何又生出無窮氣力,翻身落地,馳足狂奔。眾軍死傷慘重,眼紅如血,眼見對頭失了馬,嗷嗷如群狼亂嚎,不防梁蕭突地轉身,遁人道旁樹林,眾軍戰馬跑發了性,勒控不住,被樹枝掛著,前推後擁,跌作一團。
天光透梢而過,稀微暗淡,前方嘩嘩有聲,似有流水。梁蕭狂奔不休,臉上被荊棘樹枝掛出道道傷痕,也是渾然不覺。奔出一程,倏爾眼前一亮,敢情林子到了盡頭。放眼望處,一條江水襟山連海,甚是闊遠,原來追逐半日,竟已到了錢塘江畔。
梁蕭渾身虛脫,跪倒地上,方要掙起,忽聽阿雪道:“哥哥……”氣息微弱至極。梁蕭低頭看去,只見她俏臉煞白,血跡斑斑,眼中卻滿是笑意,頸項中箭處鮮血長流,堵之不住,一時間心痛已極,罵道:“笨
丫頭……”手忙腳亂,給她裹傷。阿雪眼神迷濛,輕輕嘆道:“阿雪是笨……本事又小……幫不了哥哥……但今生遇上哥哥……阿雪好……好歡喜……”鮮血如泉水般湧出,目中神光淡了下去,梁蕭聚起內力,透人她“命門”穴,含淚道:“我罵錯你啦,阿雪,笨的是我,我早該知道你會來……”
阿雪蒼白纖細的手指掠過樑蕭眼角,為他拭去淚水,輕輕笑道:“其實……阿雪……也不想死的……”梁蕭心如刀絞,緊緊摟住她,搖頭道:“胡說八道,你怎麼會死……我不許你死……”他面對千軍萬馬,也能談笑自若,但此時此刻,眼淚卻如決堤一般,沾溼衣裳。
此時天空越發黯然,層雲疊起,如蒼色大紙上潑了一團濃墨。狂風疏一陣、緊一陣地吹著,拂過江邊野草,簌簌有聲,驀然間,一個炸雷在二人頭頂響起,蒼莽大地為之動搖。
阿雪聽得雷聲,靈臺倏清,只覺三魂七魄正被狂風一絲絲帶走,眼眶一溼,竭力舉手撫著梁蕭鬢角,嘆道:“阿雪死了本也不打緊的,可……卻放不下心。你……你總不知憐惜自己,阿雪不在啦,誰會擔心你呢,一”她喃喃說著,淚水卻如斷線的珍珠,一行行落下來,“人都說哥哥厲害,其實……只有阿雪明白,哥哥就像一團火,會燒著別人……也……也會燒著自己……”不知為何,她腦子此時竟清楚無比,平日裡決然想不到、說不出的話全都湧了上來,“哥哥像一團火……而……阿雪麼……就像一隻撲火的小
蛾子……”她美目中忽地閃過一絲異彩,用盡氣力,抱住梁蕭的胳膊,喃喃道:“喜歡……哥哥……好……喜……歡……”語聲低沉了下去,化作一縷遊絲。
錢塘江水嗚嗚咽咽,向東流去,一隻水鳥哀聲嗚叫著,掠過江面,向西方飛去;梁蕭的心也似隨著懷中的身子一般漸漸冷了下去。天空中,一道道閃電在濃雲中撕裂翻滾,欲出不能,巨雷一個接著一個響起,蓋住成百上千的蹄聲。人馬在梁蕭身後聚集,也如半空雲層,越積越厚,越來越沉。忽然間,一道電光曲曲折折,如火蛇般躥過天穹,映出箭鏈的精芒,照出梁蕭如斧劈般的黑影。
一名百夫長大著膽子,鋼刀掄出,劈向梁蕭背脊。數百軍土齊聲助威,咆哮嘶吼,鬨然作響。忽然間,電光閃過,那百夫長厲聲慘叫,跌出五丈之遙,扭了數下,再不動彈。吼聲戛然而止,偌大江岸,倏地
靜了下來。
雷聲越發緊了,黃豆大小的雨珠裹著狂風,迎面撲來,涼浸浸透入骨髓。梁蕭打了個寒戰,抬頭望天,臉上冷冰冰的,也不知是淚是雨,這時間,忽聽身後一聲大喝,無數腳步聲雜沓而來,梁蕭低眉垂目,凝視阿雪,眼中滿是悲痛之色,伸手拂起她的鬢髮,柔聲道:“好妹子,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便來!”雙臂一振,阿雪頓時落人江中,浪濤捲起,瞬息間將她吞沒。
電光一閃,一支長矛如風刺來。梁蕭身形微側,握住矛柄,反肘疾送,那人口吐鮮血,飛落兩丈。梁蕭身子一轉,劍光進出,一時間,黑影憧憧,鮮血飛濺,梁蕭左衝右突,狀若瘋虎。眾軍士見此威勢,心驚萬分,正要放箭,忽聽數聲長嘯,遙遙傳來,一個悠悠忽忽的聲音叫道:“大王有令,活捉此人!”
眾人覷眼望去,只見一彪人馬飛馳而來,馬未馳近,三道人影離鞍縱出,足不點地般飛奔過來,當先一人尖聲喝道:“讓開!”雙手此起彼落,抓住眾軍士兩邊擲出。梁蕭雙眉一挑,冷笑道:“火真人,既來送死,何必著急?”火真人怒哼一聲,若靈揉縱出,運劍飛刺。梁蕭身形拔起,反手出劍,刺向他肩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