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舟星的季氏旁支弟子，最年邁的也是族叔的玄孫，即他孫子的孫子，血緣之淡泊可想而知。

清瀾是季留真的孫女，按輩分竟成了那位玄孫的姑姑，在對方前來請清瀾與族叔相見時，雙方還是不免尷尬的。

“那位長輩啊……”清瀾回憶道。

昨日她走進帳內，就見裡面坐著一位老者，一身粗布白袍，鬚髮皆白，整整齊齊地攏在腦後。他滿面滄桑，渾身沒有多少肉，乾瘦得像老了的魚鷹，但那雙深陷的眼睛卻與棲梧季氏的族人一脈相同，沒有一絲因老邁的身子而渾濁，無比的深邃銳利。

察覺到清瀾的腳步，他微微眯著的雙眼朝外看去，“是清瀾啊。”

他的聲音沙啞，卻偏偏帶著一種歷經風霜的淡然與從容。

清瀾不由有些緊張，拘謹地跪坐在老者面前，“清瀾見過叔祖。”

老者“赫赫”一笑，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抬手給清瀾倒了一杯茶，他的動作很慢，但卻透著一股很堅韌的強大，“想不到老夫還有見到留真小子孫女的一日。”

清瀾連忙接過茶杯，“晚輩來就好了。”

老者也不再堅持，將茶壺遞給清瀾，靜靜看著清瀾泡茶。

後來他與清瀾又說了很多話，清瀾有些不記得了，但她卻始終記得那名老者哪怕再老邁不堪，也依舊挺得筆直的背脊，哪怕經歷過不只一次骨肉至親生離死別的痛苦，卻依舊昂首面對未來走下去的勇氣。

在清瀾眼中，她敬佩這位叔祖，不僅因為他是一名返虛期修士。

歲月賦予他的，不止有輝煌，還有一種驕傲和無與倫比的強大。彷彿身處於交叉路口中央，一條路是修士的歸宿，一條路是凡人的命運，光鮮和黑白，分明就是兩個軌道，延伸到各自的天涯，永無止境。

但這位族叔卻固執地站在這裡，站在路口旁，一面看著身為凡人的後代走在他前面，一面不肯回到修士的固定道路上，嚮往著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的夢想。

第157章　煎熬

“如此說來，你那位叔祖可真是不簡單呢。”秦咫羽雙手托腮，遙望遠處，忽而嘆息道。

清瀾輕輕道：“叔祖是一位有著大智慧之人。”

秦咫羽聞言，側身看了看清瀾，她的眼波像溪水一樣清澈明淨，卻在不經意間流轉一抹惆悵，秦咫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結，有時候多說無益，只有時光能夠將其掩埋。

她一時又想起這幾月被噩夢所困擾之事，不免有些心煩意亂，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慌張衝清瀾點了點頭，便消失在遠處忙碌的人群中。

傅康裕快步走到清瀾身邊，臉色難看：“她呢？”

清瀾心中思緒早已被秦咫羽方才倉皇逃離的樣子打斷，她歉意地看著自己的隊友，再一次重複了幾個月來一直在說的話：“傅師兄，你來遲了。”

傅康裕定了定心神，漸漸又恢復成目無表情的模樣，只有攥緊的雙手才能看出他對秦咫羽的異樣有多大關注。他沒有詢問清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第一次在飛船上被拒絕後，他就很清楚清瀾這名隊友本質上和青梅秦咫羽是很相似的人，哪怕再艱難，若不得到當事人許可，清瀾絕對會硬撐下去，不將真相透露給任何一個人。

目送傅康裕遠去的身影，清瀾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堅持不將秦咫羽的病狀告知他人的選擇是對是錯。眼見這幾個月下去秦咫羽一天比一天憔悴下來，清瀾看在眼裡，忍受著內心對好友的關心和煎熬還要在秦咫羽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也很難受。

“清瀾……”

清瀾微微側身，就見洛瑾恪和魚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邊，眼裡半含擔憂。

不過魚瑜面上還是笑嘻嘻的，將幾瓶丹藥遞給清瀾，“秦師姐最近總是行蹤不定，所以我們只要將這些都交給你啦！”

“這……”清瀾一驚，因著秦咫羽的每日服用，清瀾對這幾瓶丹藥散發的藥香也無比熟悉，她不禁看向兩人，“你們……”

洛瑾恪溫柔道：“反正我們暫時也不需要，給你你就拿著吧。”

魚瑜將丹藥硬塞到清瀾手中，補充道：“不僅是我和師姐，還有明凡他們，對了，韓師兄還特意抽空開爐煉製了一些，不過時間緊迫，數量只有這麼多了，你都拿去給秦師姐吧！”

清瀾的目光穿過眼前兩人的身側，看到不遠處明凡幾人正站在一起，關注著這邊的進展，見清瀾看過來，明凡大笑著衝她招手，與博靜靜點了點頭，韓道之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