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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誰也不肯多讓一步,難道真的只有死亡才能結束這種劍拔弩張麼?

太后說完這些,微笑著往後一靠,力道大得連帶我都差點栽到她身上,她混濁著眼睛自語:“那年,他就這麼走過來,他喊‘藜霜’,我臊得都沒敢回頭,呵呵。先帝啊,藜霜不敢見你,我把他們帶成這個樣子,他們都是這個樣子……”

據說,那天夜裡,太后娘娘直著嗓子叫嚷了半宿,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禎兒……禛兒……”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喊的是誰。

先皇的素服還未除去,我們便又身著重孝地跪在寧壽宮的棺槨前了。雍正在最前面,我感覺我們這麼多人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反襯出他的形單影隻一樣。幾番叩拜之後,“你們都去吧。”雍正說。

所有的人都向外走,我和允祥走在最後,剛剛出了大門,就聽見裡面“嘭”的一聲,好像有重物擊在棺槨上的聲音。門口的小太監及時地關上了門,然而仍有幾聲低啞的啜泣飄了出來,砸在我和允祥的心上。允祥腳底一個掙扎,似乎想要回去看看,我拉住他搖搖頭,挽著他的胳膊走下臺階,厚重的大門在背後掩蓋住殿內的昏暗和悲傷。我不禁感慨:這一對相似固執的母子,就是用這同樣固執的方式結束了這一世塵緣,徒留下彼此相似的遺憾……

“現在不得不說,皇父果然是高瞻遠矚。”允祥坐在浮碧亭裡說。

“哦?這話怎麼說?”

他看看天:“當初皇父就說,這個位子太孤絕。現在看來是真的,倘若今天是我,也許我已經退卻了。”

我踮起腳看向寧壽宮的方向,很隨意地對允祥說:“但是皇上一定會是個承先啟後的好皇帝。”

“哦?這又是怎麼說呢?”他眯著眼睛。我推了他一把:“你心裡明明有數還來問我?”

他拉我坐下:“我就想聽聽你的說法。”

我心裡肅穆起來:“如今除了認真做皇帝,他還剩下什麼呢?”

允祥聽了不禁沉思:“像他這般認真的人,有通達的時候,自然也免不了有悖謬的時候。我如今頂了這樣的頭銜,簡直如履薄冰。當初在皇父跟前,或者還能沾點做兒子的光。而如今,於兄弟,我自然克盡心力相助;於君臣,我卻不得不多加一份顧忌。”

我看著他沉穩的表情,忍不住說:“王爺,你是不同了,倘若是從前,你應該會說:‘雖是皇上可也還是我的四哥,我總不負他便是。’現在你知道這二者是分不開的了?四哥可以是皇上,而皇上就是皇上。”

“呵呵,人老嘍。”他大力握緊我的手,“心眼也小了,說話也絮叨了,做事也畏縮了。”

“誰說的,我看不老,一點也不老。”我撈過他的辮梢,陽光下幾根銀絲閃閃,眼睛有些酸澀,我抬頭衝他促狹一笑,“要不,再給你納兩個側福晉,試試你老沒老?”

他大窘,小心地看看四周,嗔怪說:“你看看你,都是拜了金冊的親王妃了,說話還這麼著三不著兩的。”

我笑得渾身亂顫:“那有什麼,我們家的和碩親王聽見納妾還會臉紅呢。”

他使勁摸摸臉,站起來說:“行了,閒扯的夠了,你自回家吧,明日一早還進來呢,我要去養心殿候著,皇上交代還有訓示。”

看著他走遠,那背影讓我想起某個明媚的下午,一襲月白綾子襖的少年。歲月真是健步如飛,我們轉眼就都滄桑了,不過幸好,總有些東西是與年齡無關的。

回到府裡剛踏進二門,一陣悠揚的笛聲便傳了出來,我不覺聽住了。低沉處婉轉流滑,高亢時尖銳空絕。這支曲子原本是當年出遊時我哼給允祥聽的,那時他問叫什麼,因這曲調過於哀婉,我一時胡謅就說名叫《殤》。只哼過那麼一次,卻沒想到今日竟然有人能把它如此順暢地表達出來,心裡不覺暗暗稱奇,剛要往園子裡去看個究竟,就見韻兒從裡面跑出來,直接一頭扎進我懷裡:“額娘,您怎麼才回來啊?您看您看,韻兒也會擺弄這個了。”

她手裡拿著塊布料的邊角,上面歪歪扭扭地繡了一塊黃疙瘩。雖然我看得一頭霧水,還是笑著誇了她兩句:“好好,難得你也有穩當的時候,誰教你的?”

“是大姐姐回來了,等了額娘老半天呢,”

是瑾兒?我一陣欣喜,走到院門口又突然想起來,問:“韻兒,你可知道剛才是誰在吹笛子?”

韻兒不假思索:“是二哥呢,額娘沒聽過麼?”

這下我更好奇了,趕緊跟韻兒說:“你二哥在家?去把他叫來,另外把你四弟弟也領來,咱們坐著一處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