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時候殿試時自己威武的樣子,老蘇心裡也不免有些得意和膨脹起來,他嚴肅而柔和的批評了六兒和猛兒,讓她們都學的謙虛點,內斂一點。
最好能以自己為榜樣和楷模!
猛兒和六兒撅了撅嘴,乖乖的不敢吱聲了,跟屁蟲似的跟著老爹。
爺三提前一刻進了中軍帳,環顧一週,但見這帳內的佈置簡潔肅穆,雖有些破舊,倒也還算威風。
前面正中的太師椅空著,大將軍還沒有來。
兩邊分列著兩個副將軍,以及二、三、四、五、六、七營的營官和副營官。
一營營官不在,昨天是七營出去討敵罵陣的,今天又輪迴來了。
南宋平西大營,目前共編了七個營。
軍營生活目前就是一個七日,接著另一個七日。
“咚,咚,咚”三聲破鼓敲過,於達於老頭邁著四平八穩的書生步從門口晃進來了,身後跟著副將軍董青。
自從來了平西戰場,於老頭這身形沒見瘦,反而胖了不少。
想來也是,做監察史那些年,於老頭天天都得琢磨事:你鬥我,我整你;尋點私,舞點弊;走個後門,受個小賄;冒個壞水,裝點慈悲。
最為可氣的是,這些個門道聖賢書裡一點都沒教,全得靠自己摸索揣測。
這回可好了,於老頭本來是哭著喊著,掙扎著不想來;誰知反而因禍得福了。
自從老頭來了平西戰場,心靈和身體那是徹底的放鬆了。
皇上降旨,就比劃兩下;
被遺忘了,咱也不發愁。
咱有的是辦法。
這不,安排七個營輪班到金人那邊叫戰比劃去。
讓誰看起來,咱平西大營的隊伍都沒閒著。
一直折騰並將始終折騰著。
最讓人欣慰的是,金人那邊也挺亂乎,一年半的時間,主帥都換好幾個了。
似乎是那幫子皇親國戚爭地爭功,成天搞得雞飛狗跳,自顧不暇。
這不是,一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向朝廷的當月奏報又是:謹守陣地,平安無事。
挺好。
很和諧。
穩定是一切的核心。
於老頭這個美呀,昨天晚上又來了點小酒,還即興作了首小詩,就是可惜了,宋營除了幾個肚子裡有點墨水的,基本都是大老粗,知己難尋哦。
“唉。。。”於老頭未曾開口,先嘆了口氣。
董青心說,這老頭不是又要噴吧,自從老頭被臨時抓差調來平西大營,一升中軍帳必先吟首詩作為開場白。
最初大傢伙聽著還挺新鮮,可時間長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並且吟詩作賦不能當飯吃,那是真的不能;如果能讓士兵們吃飽飯,大家敢用腳丫拍巴掌叫好。
於達眯眼一樂,“唉,老夫昨日又做了一首詩,先給大傢伙念念啊。”
董青虛與委蛇的附和著,“你們都好好聽著啊。”
於達略加思索,“嗯,嗯。捷報又出平西營,大宋江山萬里行。金人那邊亂糟糟,全國歡喜樂不停。”
“好。”七營營官周福臣皺著眉頭,昧著良心喊了句好。
於達顫悠著身子,洋洋自得,欣慰的點了點頭。
兩邊分列的營官、副營官還有副將,大傢伙齊刷刷用感激的眼光看著周福臣。
兄弟太夠意思了,終於結束了大傢伙的噩夢。
於達這老頭,乃一驚天地泣鬼神的唐詩發燒友。
如果他吟詩作詩沒人喊好的話,他會鍥而不捨,一首接一首不停的念下去。
唐詩三百首算什麼?
光李白的詩他就能背至少五百首。
讓你們大家聽的天昏昏地暗暗心肝顫,不死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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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老頭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堂下押的是何人啊。”
六兒有點想笑,大將軍這是要開堂審案嗎,這形容做派一看就是個文官出身——還是九品芝麻官出身。
蘇成渝拿餘光掃了眼六兒,單膝跪倒,抱拳道,“前朝武探花蘇成渝,攜犬子蘇猛兒,小女蘇六兒參見大將軍。”六兒和哥哥也乖乖隨爹跪了。
“好,抬起頭來。”於達正色道。
“咯咯咯。”六兒抬起頭,竟然調皮的笑出聲來,實在是沒憋住,於達唸詩的時候她就想樂了。
那笑聲好似銀鈴一般清亮,又好似泉水叮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