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悍婦,生生給嚇跑了。
說實話,作為一個女人,我理解大媽;但是,作為一個人,我同情我爹。
想著想著,我的腳步帶領著我的心,一晃進了後院伙房。大早晨起來就炊煙裊裊、香氣撲鼻,看來伙房的一干人等,在孃的****管理下異常敬業。
“娘,娘,俺來啦。”其實,我吧,對於吃飯什麼的也沒有太高的要求,畢竟是一個沒有什麼名分的大家閨秀,我知道自己的地位。
每天也就是蓮藕燕窩哇、魚翅煲飯呀、清蒸螃蟹啊,就這樣就完全能滿足了;頂多挑剔下放的糖太多,勾的芡不均,螃蟹是公的……沒有太多的計較。
“玉蓮啊,玉蓮,娘想死你了。快讓娘看看。”娘俊俏而黝黑的臉蛋****間蒼老了不少,她激動的一把把我拉在身邊。周圍的下人們互相看看,都識趣的退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尷尬。
二話不說,上前先掰了一隻三黃雞的雞腿,我一邊啃著一邊問道,“想什麼想?不是今早上你還給俺送燕窩粥哪嗎?”
娘舉著炒菜鏟子,上前不由分說,照著我的小手就是一幫當,“吃,你就知道吃?一點腦子不長,我看那些雞鴨魚肉都喂狼了。”
“哎呦。娘,你幹嘛呀,打人幹嘛?你這雞肉鹽可放多了,還有你這火候,好像過了點。”我鼓著腮幫子,津津有味的品嚐著,抹了抹嘴邊的油水,咯咯笑了起來。
“我的天啊,我不活了喂,我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缺心眼子的東西,我……”娘蹲在灶臺旁哇哇的叫喚上了。
“別叫了娘,叫什麼呀。您瞧您吃的,胖的都圓了。我俺還想和爹說哪,要不然我不嫁人了。以後接您的班。陳傢伙房大總管。”我吧嗒吧嗒的咂摸著手指上的味道。
娘蹭的站了起來,水汪汪的眼睛瞬時間噙著淚光,“沒出息的玩意,就知道吃。有本事你,你爭口氣,讓咱們娘倆能進老陳家的家譜。”
我蹙眉一笑,但是小手卻伸向了另一隻三黃雞腿,“娘,俺這不是,正在努力著嗎?”
“別動!”娘拿鏟子梆梆的砸著我的胳膊,眉頭緊鎖,“那是老祖宗,就是你奶奶今天中午點名要吃的。”
“俺再吃一隻雞腿,就一隻,反正就剩一隻了。那不是,還有兩根雞翅膀哪。想吃就吃,俺就剩下這點尊嚴了。”我毫不客氣的掰下另一隻雞腿,用熟練的手法。
“傻丫頭,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啊,你可別嚇一大跳。你可別噎著!”娘胖胖的黑臉湊了過來,神色緊張。
“嗯嗯,說吧,說吧。”我心說能有什麼大事呀,翻來覆去就是大媽和二媽的八卦唄。
“你,你大姐陳玉荷,最近要在晉陽飯莊二樓拋繡球招親啦。”娘神神秘秘,眼神明明滅滅。
“哎,多大點事情呀。”我拿起鍋邊的大勺子,舀了一勺濃濃的湯汁,重新在三黃雞上淋了遍,“娘,這隻雞腿味道明顯淡了,剛才那隻又太鹹了,說明你這鍋湯應該攪合攪合就好了。”
說罷,我雲淡風輕,鎮定自如的甩著袖子走了,給俺娘剩下了幾塊啃得特乾淨的雞骨頭。
“玉蓮,你個沒大腦,沒心肝的。有本事你嫁個首富,嫁個大官,給娘做做臉啊你。我不活啦,我……”
娘一邊傷心的嚷嚷著,一邊在案板上掄著大菜刀,“梆梆綁”的剁著顆大白蘿蔔。
我真想不出,就娘這手藝,爹是如何迷上三黃雞的。
很小的時候,聽娘說,爹是因為喜歡上伙房偷吃東西,才和她熟絡起來的。
那時的娘,身材苗條,面板黝黑,長相俏麗,充滿著勞動女性特有的健康向上的美。
用爹的話說,比那些無病****的大家小姐看著結實多了,比那幫巧顏賣笑的歌女舞女看著樸實多了。
爹當時深受沒有兒子的苦惱,所以患上了暴飲暴食,偷吃東西的壞毛病。
之後一來二去,由一次次偷吃三黃雞開始……
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尷尬。
其實,我也想活得體面一點。
我從懂事的時候,就切身感悟到了,什麼叫做: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狗都不睬。
老這樣下去哪成,我那閒得發慌的二姐陳玉萍,最近據說要給看門狗阿花找爹。
據坊間流傳說阿花它爹可能是監察御史夫人的愛寵,有一年那兩口子大張旗鼓的微服私訪什麼的……
要是阿花也找著爹了,我在陳府豈不是真的一點地位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