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天下之大,何處又是他和這上萬湘軍的容身之處?
正思忖間,忽然有親兵闖來報。
“大人,城門外有一人求見,自稱大人故人胡林翼。”
什麼!
聽著胡林翼來了,原本正在思索著如何應該眼前之局,思索著湘軍未來的曾國藩驚訝的站起身來,好一會才喃喃道。
“他,他怎麼來了。”
難怪他這會這般驚訝,於曾國藩看來,胡林翼應該早已身死於湖北,甚至在其兵敗的訊息傳來時,他還曾遙祭過這位好友。
曾國藩和胡林翼在翰林院共事一年,彼此年齡相仿,又同為湖南人,故相交親密。道光二十一年,胡林翼之父詹事府右詹事胡達源病逝,胡林翼奉父柩回益陽原籍。曾胡二人便在那年分手了。隨後三年喪期滿,胡林翼捐貴州安順府知府,後又改鎮遠府知府、黎平府知府。在知府任上,因組織鄉勇鎮壓苗民動亂有功,升為貴東道。再到後來吳文鎔在貴州巡撫任上,極看重胡林翼的軍事才幹,急向朝廷求調胡林翼來湖北支援。可卻未曾想卻忽然遭以兵敗。
現在這曾以為身死於沙場的故人,突然上門拜訪,卻讓曾國藩意識到,這拜訪怕沒有那麼簡單,更何況,現在這城外還有武昌來的上萬賊逆,莫不成他胡潤芝降賊了。
“大哥,那姓胡的定是降了賊,斷不可受其矇騙!”
心知大哥與胡林翼交情的曾國葆知道大哥定不會拒絕,連忙於一旁阻止道,
“大人,這胡潤芝此時前來,想來已經降賊,大人是我嶽州之根本,斷不可冒險從事!”
在旁人的勸說聲中,曾國藩卻是搖頭說道。
“潤芝既然來見我,我定是要見的!再則,潤芝實為坦蕩君子,斷不會加害於我,諸位切莫擔心。”
“確實如此,既然胡潤芝要見大人,大人定是要見上一見!”
郭嵩燾於一旁贊同道,而曾國藩則只是略點下頭。
江邊的江風吹動著船上的旗幟嘩嘩作響,而在江邊的則置著一張小桌,桌上邊有一隻帶著茶壺的木盤,來到江邊的曾國藩,看著江面上的賊逆水師,尤其是遠處的那艘鐵甲火輪船,心思猛然一沉,這義軍的水師如此,又焉能相敵?
視線從江面上收回,看著桌邊站著的人,此人已經脫去了大清國的官袍,換上一襲儒袍,那明式的儒袍卻讓的曾國藩的心神一亂,連忙說道。
“潤芝兄!”
曾國藩望著胡林翼,故意不再去看那他刺目的明式儒袍,而是極為親近地說道,
“多年不見,兄臺與昔日相比,更顯得雄姿英發了。”
見著老友,雖說立場不同,但胡林翼卻也是異常高興地說道。
“自道光二十一年先父棄養,林翼離京回籍,與仁兄分別已經整整十四年。雲樹之思,無日不萌。知仁兄這些年春風得意,今又統率雄兵兩萬,戰將百員於此嶽州,林翼不勝仰慕之至。”
兩萬是虛,萬餘是真,但這時的恭維與奉誠,皆自出口舌罷了。
“拯國難,紓君憂,具是為人臣之責,朝廷待曾某不薄,曾某焉能不以死相報!”
抱拳向北以謝君恩的曾國藩,又滿是深情地對胡林翼說。
“前年八月,國藩不幸聞母喪,遂從江西主考任上急回湘鄉。後奉朝廷幫辦團練之命,思欲負山馳河,挽吾鄉枯瘠於萬一,遂來省與張石卿中丞、江岷樵、左季高等招募鄉勇,組建軍營。原聞兄臺練兵,成效卓著,原以兄臺端鴻才偉抱,足以救今日之滔滔。可誰曾想,兄臺居然不顧胡家世受君恩之重,斷然投身賊逆,又有何顏目見以令先父!”
曾國藩大義凜然的勸說帶著深情,而胡林翼卻只是不以為意的笑道。
“在弟來時,石卿先生曾託在下給滌生兄帶親筆書信一封!”
什麼!
驚詫的睜大眼睛,曾國藩反問道。
“張石卿中丞還活著?”
“非但活著,且深得我大都督信任,於督府中與小弟是為同僚!”
什麼張石卿居然也,也降了!
詫異的看著胡林翼,曾國藩的心中滿是濃濃不解,他不知道為何胡林翼要降,同樣也不知道,為何他張石卿也要降,尤其是他張石卿,身為朝廷封疆大吏,可謂是受以君恩深似海,可他居然降了,降賊了!
“還有季高,這長沙便是季高拿下的!”
又是一個打擊落在曾國藩的耳中,只讓他的心神越發的紛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