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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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門邊已站了許久,靜靜看著在躺椅上安然入睡的人,心驀地沉靜。
便如此,守在她身旁。
看她眉間微蹙,看她在夢中流出的淚水,聽她凌亂的囈語。
然後在她溼潤的眼角落下輕柔的吻。
只在心中喟嘆,好了,你還是我的。
冬雨隔著窗戶連綿,像一層薄霧,溫柔地攏著幽深的青衣巷。雨霧傾瀉,透過蟬翼般輕妙的掩映裡,廊棚水閣,參差錯落;白牆黑瓦,爽朗分明;橋銜著河,河挽著橋,岸邊的迴廊曲折有致,翹角的屋簷毗連相牽,一段又一段,切近又遙遠,恍若隔世。
青磚白瓦的簡陋院落,種著他不曾識得的矮小花草,在這般纏綿的冬日裡安靜地生長。
門外臺階上爬滿青苔,稍不小心便要滑一跤。
還有幽長小巷中烏亮亮的青石板,還有被踢得掉了油漆的門檻。
還有躲在房中安然入睡的你。
這裡,是你夢中的江南?
你夢裡的水鄉,一副墨跡猶新的水墨畫裡,畫中筆觸清淡,深淺疏密,遠遠近近,浮蕩著一片空靈,朦朧裡的黑白色塊,幾乎要和著雨水流淌出來。
這一年,他才知道,蘇州的雨落得如此靜謐。
不若北地的酣暢。爽爽朗朗一夜暴雨,任你如何愁,如何苦,都統統隨水入河,奔騰遠去。
遠不似這般,纏綿悽切,繾綣流連。
江南,著實是個滋長愁緒的地方。
就如此刻,他像痴人一般呆坐在燈下,在心中描摹她蒼白睡顏和漸漸消逝的淚水。
你究竟有什麼好?
許多次,他如此問自己,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
一場帶著報復性的征服,誰能料到,最後卻是他,一敗塗地。
我輸了。
他抬手撫額,卻牽扯出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劍傷,痛得咬牙。
我輸了,輸在不夠你狠心。
他抖落衣袍,緩緩起身,目光依舊落在曾經熟悉的容顏上。
半個月,馬不停蹄,櫛風沐雨。
俊朗的臉上顯現出深深的疲憊,下顎已生出青色的鬍渣。
半跪在躺椅旁,粗糙的指腹刮磨著她的側臉。
他輕嘆,細不可聞。
你也是輸,輸在你無法逃脫的身份。
你我都逃不開啊,身份,這樣的身份,真是讓人恨。
將她微涼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握緊。他突然笑了,靜謐無聲,卻透出絲絲無奈與苦澀。
我來是要告訴你,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手。
即使,即使你不願意,即使你恨我。
只要,你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讓我看見你,這樣就好了。
從我掀開你蓋頭的那一刻起,你,澹臺莫寒,便註定了只能姓完顏。
死了,墓碑上刻的,也是我的姓氏。
醒來時看到的,便是他佈滿血絲的眼眸,烏黑的髮絲上墜著微小的雨珠,衣衫已然被雨水濡溼,滿身狼狽。
她側過頭去,躲開他佯裝無事的表情。不知要如何開口,更不知要如何面對。
“好了,以後,都不吵架了。回頭我都讓著你。”
莫寒起身,掙開他的手,遠遠地立在一旁,緊緊攥著裙角,侷促而尷尬。
她咬唇,兀自盯著地板發呆。
“怎麼?這就不記得自己家男人了?”他朝她招招手,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她沉默下意識地往後退,低著頭,劉海遮住眼,隱藏了複雜難言的心緒,“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
她開門,迫切地想要逃出去,足下方跨過門檻,便被人狠狠拖了回來,背脊撞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凸出的蝴蝶骨上傳來尖銳的痛感。
完顏煦兩手抓著她的肩膀,將她禁錮在自己與牆壁之間,無處逃匿,卻睹見她依舊淡漠的眼,憤怒著竟控制不住力道,幾乎要在此刻將她捏碎。
她疼得皺眉,終於抬眼,正視眼前發怒的男人。
“你知道,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抓不住自己的女人,是多大的恥辱?”猩紅的眼將她牢牢鎖住,他弓下背,額頭觸著她的前額,說話間灼熱的氣息縈繞在她唇邊,是曖昧更是難堪。
“權當我死了,豈不更好?”她看著他,唇角勾起嘲弄的笑。
背上和兩肩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