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你冷靜點!”
阿敘雙目失焦地看著地板,右臉一陣火燒,頭髮溼漉漉地緊貼著臉,耳邊是蕈衣帶著哭腔的低吼。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一直認為是沅之淮毀掉寨子殺死我們所有兄弟姐妹的嗎?因為你爹用天書篡改了你的記憶,把他對我們做的事全部寫成是沅之淮做的!天書是上古神器,從古至今只傳帝王,可前朝皇帝完全不信天書之力,便把它賞給了最得力的心腹,而那個心腹便是沅之淮的父親沅沛!你爹在殺了沅沛後又偷拿了天書,否則你真以為在我們殺了沅沛之後還能全身而退?不過是你爹用天書威脅了主子,主子不得已下才放走我們。”
素手顫抖地捧起阿敘冰涼的臉,蕈衣嘶啞著聲緩緩道:“還記得我說過你小時候從來沒喚過他一聲爹嗎?因為你娘是他從主子身邊強擄來的,蒙著羞辱生下你後你娘就吞金自殺了,而你爹憎恨你孃的背叛,從來就沒給過你好臉色,好多次,他去揉你頭頂的手在下一秒就緊緊扼住了你的喉嚨,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空洞的眸子裡因為這句話添了一些東西,阿敘僵硬啟唇:“你說爹是因為我才放過沅之淮的……”
蕈衣苦笑:“那是因為那個年紀的你五官已經長開……誰會想到一個暗衛居然會對自己主子的小妾心生情愫,並且愛到幾乎瘋狂的地步,而沅之淮有一雙像極了你孃的眼睛,這才逃脫一劫。”
全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走,阿敘癱軟在地,床沿硌的她後背生疼。
這個時候她恍若做夢,一切都太過不真實。
低垂眼簾,卷長的睫毛染上溼意,笑聲不可抑制地從胸腔發出來。整整七年,她都辛苦地活在仇恨中,可如今有人卻告訴她,她恨錯了人,她恨得人是最愛她的人,而她一直尊敬的人卻是披著羊皮的
狼——這個真相,她如何能夠接受?
“小敘……”蕈衣擔心地看著她,安慰的話剛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
阿敘緊緊按住心口,抬眸時眼裡是猩紅一片,她冷冷道:“我要去找沅之淮。”
“不行!”蕈衣一口回絕。
“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你說的,我不信。”
“小敘,你這又是何苦呢!”
阿敘置若罔聞,強撐著站起來,拂開蕈衣意欲攙扶她的手,扶著牆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動。
蕈衣看著她的背影,明明瘦弱不堪,卻比任何人都挺得直。心頭泛酸,蕈衣扭頭不再去看,任由她自己行動。
足足過了兩柱香的時間才走到沅之淮的門前,手抬起卻遲遲不肯落下,直到下唇被她咬出血,血腥味充整個斥口腔,她才叩響門扉。
“沅之淮。”
不管是幹什麼,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叫他的名字,連名帶姓。
裡頭過了久久都沒有回應,想起他虛弱的模樣,阿敘蹙緊眉頭,徑直推開了門。
木床上,沅之淮雙眼緊闔,臉色發黑,嘴唇烏紫,竟是中毒的反應。
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注進雙腿中,阿敘加快步伐,沒了牆壁的支撐她的身體變得搖搖欲墜,好不容易走到床邊,雙腿驀地一軟,雙膝直接跪在地上,她忍不住悶哼。
“小……”原本昏睡的沅之淮突然睜開了眼。
他被困在黑暗中,除了自己越來越弱的心跳聲他幾乎什麼都聽不見,可是他卻第一時間聽見了阿敘的呼吸聲。
是了,呼吸聲。
他愛阿敘愛到僅憑呼吸聲就能知道來人是不是她。
即便眼睛睜開,面前依舊有團黑氣擋著,他瞧不清她的面容。
“你什麼時候中的毒?”右手被一雙小手握住,冰冷的溫度刺得他淺淺一笑,道了句“真冷”,然後他的手就被放開。
他低笑,閉眼遮住眼中的失落,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就被整個抱住。
阿敘鑽進被窩,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頭放在他的胸膛。
“你什麼時候中的毒?”她又問了一遍。
沅之淮抬手回抱住她,嗓音低沉,“玄娘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對於他的答非所問換來的是某人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
“先回答我的問題。”
腥甜漫上喉間,沅之淮不動聲色地壓了回去,溫柔道:“嚇到你了。”
“什麼時候中的毒?”她不依不饒。
對於她的倔犟沅之淮只得無奈地揉揉她的頭頂,雲淡風輕道:“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