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鹿伏鶴行,走近那三株老柳,提氣躍起,抓住一個柳枝,借力一個倒翻,隱入枝葉密茂之處,探首向下望去,只見那木桌依然放在原處,香爐也好好擺在上面,只是金爐中,已沒有那飄升起來的嫋嫋煙氣,顯然,在這一段時間中,無人來過。
江濤澎湃,濁浪滾滾,夜暗中望上去一片銀白。
蕭翎隱身在老柳密枝處,足足等候了一個更次,仍不見有何動靜,不禁暗暗一嘆道:
看來今夜是不會有人來了。
正等躍下樹去,突聞一陣木櫓划水之聲,傳了過來,不禁心中一動。
轉頭望去,只見朗星微光下,一艘小舟,急馳而來,片刻間,已近江岸。
三條人影,連翩由小舟之上飛起,瞬間已到了老柳樹下。
蕭翎仔細一看,不覺心頭一跳,暗道:我如早離開一刻工夫,也難見到他們了。
敢情那當先一人,正是白晝在此見過的青衣童子。
只見他身上斜背長劍,雙手捧著那塊靈牌。
緊隨他身後,也是個身著青衣的童子,手中捧一架古琴。
最後一人,藍衫白履,右手拿著一個摺扇,緩步隨在兩個童子身後。
蕭翎目光一轉,瞥見一條黑影一閃而沒,似是伏下了身子,心中納悶,暗暗忖道:
這一條人影,不知是何許人物?
就這一轉念間,那藍衫人和兩個青衣童子,已然行近木桌。
那當先一個青衣童子,躍身而起,掛上了蕭翎的靈位,然後取出三至香夾,晃燃火摺子,點起了拜香,插入香爐。
藉著火光望去,看出那藍衫人,也不過二十左右,玉面劍眉,生相十分俊雅。
香菸嫋嫋升起,清香四溢。
藍衫人放下手中摺扇,微微一整衣衫,抱拳對著靈位說道:
“兄弟年前到此,見兄大名刻在樹上,一時動了奇想,借用了蕭兄之名,蕭兄地下陰靈有知,請恕在下冒名之罪。”
蕭翎暗暗舒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還道這世上,當真有著兩個蕭翎呢。
只聽那藍衫人繼續說道:“兄弟雖然是冒用了蕭兄之名,但自信並未有辱蕭兄的名諱。”
但聞藍衫人接下去說道:“兄弟受人之託,帶這靈牌,來此奠祭蕭兄,今日己滿七日,明晨兄弟就攜這靈牌別去,交還那相托之人,但願今宵蕭兄能顯些靈異,也好讓兄弟歸去時,講給那相托之人聽,唉!蕭兄啊!你雖然已經死了,但世間還有一位紅顏知己,為你痛不欲生,晨昏時分,對著你的靈牌流淚祈禱,比起兄弟來,蕭兄是強得多了,蕭兄陰靈有知,也可瞑目九泉了。”
蕭翎聽得心中納悶,忖道:這人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哪裡有什麼紅顏知己……
藍衫人又朗朗接了下去,打斷了蕭翎的思路,道:“你那紅顏知己,為你譜了一首憑弔你的曲子,兄弟今宵就彈此一曲,一慰蕭兄亡魂。”
只見那青衣童子,捧過古琴,端放在木桌之上,藍衫人揚手把摺扇插入衣領之中,右手一揮,錚錚幾聲弦響,劃破了寂寂靜夜。
緊接著琴音絲絲揚起,果然是聲聲斷腸,九曲百轉,如泣如訴,古琴哀弦,聞之斷魂。
蕭翎心神受到了強烈的感染,不自覺潸然淚下。
突然,錚錚兩聲,哀哀琴音,倏然而止。
兩個青衣童子霍然拔出長劍,躍向兩側,流目四顧。
原來那藍衫人正彈到哀傷緊要之處,琴絃忽然斷了兩根。
只聽那藍衫人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是蕭兄的陰靈,來此聽琴?”
他舉起衣袖,輕拭去頰上淚水,道:“你那紅粉知音,在傷心千回、斷腸百折之中,譜出這一首‘流水斷魂’的曲子,當真是每一聲,每一字,都和她那哀哀哭聲一般,蕭兄啊!蕭兄,你如陰靈有知,能忍心讓她為你哀傷一世嗎?”
蕭翎只聽得大為感動,忖道:這個人不錯啊!他不過受人之託,但卻能這般的忠人之事……
但聞那藍衫人口風一轉,接了下去,道:“她為你這般傷心欲絕,蕭兄也該為她想想才對,如若蕭兄的陰靈,能顯些靈異,使兄弟取信於她,兄弟不才,願一生追隨她羅裙之下,慰藉她的哀傷。”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道:“好啊!原來你這般求我,要我顯些靈異,好如你求凰之願……”
那藍衫人突然撩起長衫,不顧滿地泥漿,跪了下去,說道:
“兄弟借用了蕭兄名諱,當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