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青坐在侯歇的身邊,正用鋼珠筆在畫他的側臉,她姿態慵懶且隨性,筆記本中的侯歇被一團迷霧包圍。
偶爾侯歇抽空瞄她的筆記本一眼,知道她是在隨意亂畫。“未來你想做什麼?”
他認識顏詠青的那年,她說想當一名時尚設計師,以天真、滿腹抱負的口吻說:“就像Coco。Chane。”
顏詠青很清楚,她不再是當年那個資優生了,她甚至在很久以前就不再正經的畫畫了。自從精神崩潰在療養院休養半年,她心態上改變很多,雖然學的是設計,但她不再留戀名牌設計師的服飾,也不渴望在時尚界以設計成名,她所想的只是過平凡的生活。
“回臺灣開一間店,養兩個小孩。”顏詠青雙膝彎曲,合上筆記本,閒散倚靠在侯歇身上。
“你不當設計師了嗎?”侯歇問。
“誰跟你說我要當設計師了?”顏詠青反問。
侯歇話說得太快,她確實沒向他提起未來的打算,他以推測的口吻說:“你不是特地到巴黎學服裝設計嗎?不當設計師要當什麼?”
很久以前,在他們失去聯絡的某段時間裡,關楠星在紐約剛開始要創業,曾經回大學修工藝設計的課,後來創立了DEAR這個品牌,會這麼做有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
但目前看來,他這些努力好像都已經失去意義。
“我以前確實想當設計師,但現在不想了。”顏詠青望著沉悶炙熱的夏日天空。
“為什麼?”
“我對設計人們身上的商品不再感興趣,那些具體的飾物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好吧,那什麼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
“好好地生活下去。”顏詠青瞟他一眼,以為他不會理解。“你不懂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我住過療養院,被醫生當瘋子一樣對待,平凡的生活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也住過療養院。”侯歇略過毀容這件事,直接說:“我出車禍的時候身上到處是傷,當是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好吧,那麼你也許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你打算和誰生小孩?不會是關楠星吧?”侯歇以警戒的神情看著她。
只見她頑皮地笑了笑,瞄了一眼他的素描薄,看他如此快速且俐落地掌握到對街咖啡座的光線和陰影。
“開店是真的,生小孩是假的,或許養兩隻貓吧。”
“想開什麼樣的店?”
“不知道。”看著侯歇手沒有停地畫著對街晃動的人影和旁邊的房子,顏詠青表情愈來愈困惑。“你的手——”
“怎麼樣?”聽出她聲音變了,侯歇瞄她一眼。
修長且有力的指節,很像關楠星。該死!她甚至看過他以同樣手法畫過房的的線條,怎麼會這麼相似?!
“又像他了,對吧?”侯歇心情緊張起來,卻反而攻擊她。“我一點也不意外自己和他有多相似,我猜是你一直忘不了他,什麼事都得和他扯上關係不可。”
侯歇表情冷硬陰鬱,於是顏詠青立刻背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覺。”
顏詠青的真覺是對的,他卻一直在擾亂她,這樣對待她太殘忍了。侯歇放下炭筆,轉過身緊緊抱住她,緊到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我不在乎,只要這一刻你是我的就夠了。”侯歇粗啞地說,手伸進她的捲髮裡,不容她反對地說:“下個月和我去義大利,畫廊在那裡要舉辦畫展,我不想和你分開。”
“好。”顏詠青把臉靠在他肩上,隔著T恤輕輕咬了他一下,像一隻貓一樣賴在他懷裡。夏日巴黎的陽光透過葉間縫隙落在他們身上,時間靜謐地流過,她忽然想起什麼地說:“幫我畫一幅畫,我想拿來裝飾我的店。”
“什麼樣的畫?”
“你想怎麼畫都可以。”顏詠青這麼說的同時,就已經明白日後會和侯歇分離,她想留一張畫作紀念,她不可能永遠待在巴黎和侯歇相伴。但她總以為不會這麼快,至少她會在巴黎過完寒冷的冬天,談一場戀愛之後,等明年春天再回臺灣。
結果清晨顏詠青接到母親的電話,知道母親生病了。
是子宮頸癌第二期。她母親打算到醫院開刀將子宮切除。顏詠青想到父親不可能陪伴她度過漫長痛苦的醫療過程,她孃家親戚又住得太遠了,弟弟還在美國唸書,母親最親的人只有她了。
想到這裡,顏詠青從床上急急跳下。她必須趕緊訂回臺灣的機票,短時間內恐怕不能再回巴黎,還得處理租屋的問題、打電話向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