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紡車,左手拿棉絮,希望能像祖母那樣紡出細線。可棉線只拉出一小段後就再也拉不動了,他使勁地搖紡車,棉線依然沒有延長,就在他納悶之際,祖母走了進來。
“哎呀,你這個搗蛋鬼,你把棉絮弄得這麼硬,再也沒法紡了!”
說著,她掄起胳膊打文星的後背,文星急忙躲閃,可還是捱了一下。祖母打得不重,他知道祖母沒有發怒,就問:
“我咋紡不出線來?”
“這不是你乾的活,別問!”
祖母說完,又去燒飯了。
以後,文星仔細觀察了祖母紡線的過程,發現了一些規律:左右手動作要協調一致,左手拉線的速度不能過快,否則紡出的線不結實。
文星又經過兩次偷偷實踐,終於學會了紡線。
因為各種活動減少了許多,冬季時光的腳步好像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年底。
文星和文光放了寒假,家裡頓時熱鬧起來。對他們來說,春節前最熱鬧的地方便是黃升的集市。
文星與邢帆、紀高來到這個人群如蟻的地方。擠在眾人之間,文星覺得很好玩,更重要的是,在這兒他可以看到許多沒有見過的東西:五顏六色的衣服,五花八門的小商品,大商店的櫥窗裡精美的物品……他們最喜歡看那些聲嘶力竭的人燃放和兜售鞭炮,因為這東西的爆炸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興奮──他們把鞭炮視為威力的象徵。所有的農人都要在這個最後的集市上大量購物,一包包地提回家;這些幾乎全是吃的!
每一個農戶都忙忙碌碌地準備過春節。當置身於無休止的勞動中,文星才感到節日的煩惱。真是窮人特有的工作!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一搬出來,掃淨屋子裡厚厚的積塵,然後再把這些洗淨的東西全部搬回去。祖母天天在準備過節的食物,它們的數量驚人,足夠全家吃上十天!
春節在村民心中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意義。他們一年中忙忙碌碌,難得有機會為什麼慶賀,所以臨到這一天便會拿出宗教徒般的虔誠。他們把過春節稱之為“過年”,意即辭舊迎新,有著更多的幸福。
除夕。
文星和哥哥掃淨院子,在門框上貼上春聯。祖母則忙著做祭祀用的食物。文星見她把許多好吃的東西,比如肉呀、魚呀,以及一些油炸的丸子等放進一個個碗裡,然後把這些美味擺在高桌上。高桌的上方是一個紙做的墓碑形的東西。
“這是祖宗的亡靈吧!”文星想。
祖母表情嚴肅,點上了一柱香,把它插到了盛著小米的茶杯中。
桌子旁的椅子也不能隨便坐了,文星剛坐下,祖母就嚷起來:
“別坐在椅子上,這是對祖宗不孝!”
文星只得走開。
天快黑了,文星與文光高高興興地穿上了渴盼已久的新衣服,雖然一人只有一件上衣或一條褲子。祖父只給他們買了一點兒鞭炮,他們不捨得把它們早早地炸掉,他們給每一個鞭炮的燃放都規定了時刻,而每個時刻在他們心中當然有著特定的意義。文星和哥哥到街上去看別人放鞭炮。到處都是鞭炮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孩子,大家都穿上了新衣服。
邢帆的鞭炮比文星多許多,這讓文星很羨慕。
煙花升上了天空,文星呆呆地看著,彷彿到了夢境。
午夜,歡樂達到了極限。
“啊,過年真好!”回到家,文星對祖母說。“奶奶,如果每天都過年就好了,吃得好,玩得也好……”
“唉,傻孩子,”祖母嘆了口氣說,“你盼著過年,可我怕過年!”
“為啥?”文星不解地問。
“我老了,過一年就少一年了!”
文星無語,怔怔地看著祖母。他的祖母說完就忙起了那些雜亂的家務。
“大年下,別說難聽的話!”祖母告誡文星。文星知道大家是講究吉利的,過節尤其避免那些晦氣的話。
文星還在沉沉的睡夢中就被祖母喚醒了,由於瞌睡,他顯得很不耐煩。吃過餃子,他與哥哥給另外幾個祖父去拜年──磕頭。過年磕頭是這兒最古老的習俗,幾乎同它的歷史一樣久遠。磕頭就意味著對別人的最大尊重,這大概是昂首挺胸的反其意而用之。磕頭也是農村重大的禮儀場合中不可缺少的內容。鞭炮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昭示著這個深遠而又有著重大意義的日子。黑暗依然沉重,但到處都是模糊的人影和說話聲。
天色逐漸明亮起來,大街上全是人。他們都穿上了新衣服,說說笑笑地走著。每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