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點頭,伸手想要將她從縫隙中拉起來,可是她坐在那裡並不動,只是看著他,看著一個陌生人。
轟鳴聲從遠方傳來。有聖殿騎士被妖魔們吞沒,旋即,那盔甲中爆發亮光。光芒和巨響過後,騎士和妖魔都消失無蹤。只剩下焦黑的大地。
在震盪中,葉清玄問:“你為什麼不躲起來?”
可艾爾莎卻歪頭看著他,“為什麼要躲?”
葉清玄愣住了。
他想說這裡都變成這鬼樣了難道你不知道害怕麼?但現在他才發現:或許對艾爾莎來說,根本就不曾記得原本這裡的樣子吧。
可能她覺得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有火焰在焚燒。大地是漆黑的,被燒紅的天空像是赤色的海洋。
活在地獄中最好的慰藉。可能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地獄裡。
所以她才沒有逃走。
所以她還覺得這裡是自己的家。
只要這樣,就可以覺得幸福起來……
“你的……爸爸呢?”
葉清玄沉默許久,看著四周,想要找到卡里古拉,可那個長老並不在這裡,甚至找不到任何蹤跡。可能已經死了。或者早已經去到了深淵裡。
“爸爸?”
艾爾莎搖頭:“不知道。可能是不見了吧,像媽媽一樣……我記得我好像在找人,可是我的朋友本丟了,一個人都找不到。”
她回頭,看著背後燃燒的街道。街道上滿是狼藉的屍體。那些屍體閉著眼睛,神態安詳,身上還蓋著破破爛爛的毯子。
“大家都睡著啦,一定是這樣。”
她低著頭,蜷縮著,輕聲呢喃:“我有很懂事的給大家蓋被子,但大家都不怕著涼,也不跟我說話。”
“可是我一個人會害怕。”
葉青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聲音輕柔:“你的爸爸不會丟下你的,我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像是被這個笑話逗笑了。
背後的廢墟中,有人笑了起來。
“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你啦,真是緣分啊。”
在稀里嘩啦的聲音裡,破碎的磚瓦被頂開了,血肉模糊的人從裡面爬出來,渾身焦爛。他竭力地喘息著,抬頭,看到不遠處的他們,便露出了鮮血淋漓的慘烈笑容。
“我的朋友,究竟是你和我都活下來了,還是我們又在冥府再會了?”
“誰知道呢。”
葉清玄聳肩,冷淡地看著他,而納貝里士則怪笑起來,從廢墟上爬起,絲毫不介意自己裸露的軀體,只是抬頭,看著燒紅了的天空。
“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是卡里古拉那個傢伙搞的鬼吧?
把奧斯維辛賣給深淵之後,又想要拿我們當作祭品,換取聖城的寬恕和原諒。真不知道應該說天真可愛還是膽大包天……”
他怪笑起來,歪頭,看向葉青玄:“如果我是你的話,最好會謹慎一些。”
“哦?願聞其詳。”葉青玄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在遠處,聖殿騎士行進聲轟鳴。
說實話,他真的有一種立刻動手,徹底將這個傢伙撲滅在這裡的衝動。但納貝里士有恃無恐的樣子令他感覺到一絲忌憚。
更何況,自始至終,莫德雷德都沒有出現。
可以的話,他希望時間能夠拖得長一點,等待聖殿騎士,到時候,納貝里士便插翅難飛。
而遠處的鋼鐵摩擦聲,也越來越近了。
“福爾摩斯先生,看來我得走啦。”
似是察覺到了葉青玄的圖謀,納貝里士輕聲笑了起來,擦掉臉上自己的血,看著他的眼神滿是貪婪和惋惜:
“這次沒有把你拉過來,真是遺憾。”
“人生不能留遺憾啊朋友,你可以儘管嘗試一下。”
葉清玄真誠建議道:“反正大不了也就是‘抱憾而死’。而且你的朋友們都在奮戰呢,你拋下他們走掉真的好麼?”
“真情誠然可貴,可惜,生命的價格更高。
滅亡禮讚肯定還有翻身的底牌,但我害怕的是接下來還有什麼展開——遇事不諧,抽身而退,這是可是延年益壽的不二法門。”
鐵甲鏗鏘的聲音從四周傳來,手持火焰之劍的聖殿騎士們緩緩靠近,彼此結成陣列,殺意凜冽。納貝里士猶有餘裕的彎腰,滿是風度的行禮道別。
緊接著,在夜空中,半龍化的莫德雷德下來,抓住他的肩膀,納貝里士長笑著飛空而起,一道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