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秋沒出聲,縮著肩膀,瘦削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動搖。
任寧遠看著他:「你其實也都清楚,是不是?」
曲同秋只繃緊了,固執地坐著。
任寧遠沉默了一會兒:「和男人一起生活,你已經能接受了嗎?」
「……」
「還是說,你喜歡上他了?」
「……」
「你對莊維,是認真的嗎?」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卻又好像都已經在沉默裡有了答案了,任寧遠沒再說話,只看著他。曲同秋還在哆哆嗦嗦,身形卑微的,但是很堅定。
沉寂也變得略微詭異,底下有什麼流動著似的。毫無預警地,任寧遠突然站起來。
曲同秋立刻抬起頭,受驚的動物一樣盯著他,眼睛都睜圓了。
「不是的,你看,」任寧遠對著他驚疑的眼神安撫地擺擺手,指了床上的男人:「你看到了嗎?」
曲同秋還在莫名而緊張:「啊?」
「他的手。」
曲同秋看著楚漠平放著的手,什麼異樣也沒有。凝神靜氣的幾秒鐘注視裡,手指那難以覺察的輕微動彈讓他猛地「啊」了一聲,慌忙站起來,一時也忘了要避著任寧遠:「這,這是……」
兩人屏住呼吸對視著,都從對方眼裡確認了事實一般,曲同秋一下子因為喜悅而漲紅了臉,忙朝門外走:「醫生,醫、醫生……」
醫生來替楚漠做了檢查,和任寧遠談了一陣。莊維也很快就回來了,對著床上睡著一般的男人,面無表情,只抿著嘴唇,曲同秋想安慰他似的,在他身邊坐著。
「醫生說了,照這樣,今晚應該就能醒了。」
莊維「嗯」了一聲,臉上並不見放鬆。
「你擔心醒來以後的情況嗎?」
莊維不大地應了一聲,依舊鎖著眉頭。
曲同秋忙安撫地:「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嗯。」
男人的言辭和感情一樣,都是簡樸而真實:「楚漠是個做大事的人,比普通人要強,命也大,一定能好起來。
莊維看著他,和他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手掌。
當晚楚漠真的醒來了。欣喜過後,曲同秋並沒有因此而得到休息,相反的更加忙碌了。一個楚漠那樣的病人,清醒著反而比昏迷的時候會更麻煩些。
即使有任寧遠在,他還是和莊維發生了口角,兩人不歡而散。
吵架的過程曲同秋沒聽見,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有什麼過節會到這種時候還消不了,只能就和任寧遠輪流照顧楚漠。換班的時候他再去公司打工,順便幫莊維把欠下的工作搬回家來,好讓莊維不用加班,能有點探望病人的閒暇。
在醫院的時間一天天過去,楚漠的身體恢復得很順利,至於跟莊維之間僵持的關係是否有緩和,曲同秋也說不上來。
他有點難以理解,他覺得那兩人之間還算平和的時候,任寧遠卻暗示他那是吵架,他覺得他們在吵架了,任寧遠又會讓他不必擔心。
他們像是有套屬於小團體的密碼似的,而他顯然不在其中。不管怎麼說,離楚漠康復出院的日子近了,事情終究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在磕磕碰碰中上了軌道,這讓曲同秋覺得欣慰和平靜。
協調病房醫護人員之類的事,任寧遠他們在做,他幫不上忙,有了點時間,他就在家給病人熬了鍋雞湯。長年父兼母職,對他來說,負責這些缺乏男人味的事,也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了,無所謂高低,盡一分力就好。
裝好了湯,帶去醫院,楚漠卻不在病房裡,只有任寧遠獨自坐在邊上看雜誌。曲同秋略一遲疑,任寧遠已經抬頭看見了他,放下雜誌,溫和道:「莊維陪他做檢查去了,等下就會回來。」
曲同秋「嗯」了一聲,有些機械地邁了步子走過去,把手裡的保溫壺放到桌上。
「你也坐吧,總不能人也沒見到就走了。」
曲同秋繃緊著找個地方坐下。任寧遠看著他:「你還記得麼,之前肇事的車子是被偷的,車主已經報失了。」
「嗯……」
「車禍前一天晚上有死囚越獄了,和偷車撞了楚漠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警方下了通緝,犯人據說還在這一帶,你晚上再出門,要小心些。」
曲同秋又「嗯」了一聲。縱然是善意的叮囑,他也無法和任寧遠交談,只能勉強點了頭。和這男人單獨待著,令他難以忍受。
幸而莊維和楚漠很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