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家中為數不多的幾件首飾拿去炸了一炸,又張羅著將她一件碧青色的外裳的衣角和袖口處都細細地繡上一圈水雲紋。八月十二那日早晨起來,當傅春兒看到這件完全改好的外裳的時候,真真吃了一驚,果然自己孃的眼光好,心思也巧。這件她穿本來也有些寬大的外裳,此刻穿在身上,不僅正合身。而且腰身那裡也特為改過,將她纖細的腰身全勾了出來。不過她還是拒絕了楊氏要給她佩各種首飾的要求。楊氏好說歹說。最後還是強著傅春兒在耳上佩了一對小小的赤金丁香。
至於髮飾,傅春兒只將頭髮在腦後梳成一條油光水滑的長辮子,搽了一些自家浸的頭油,然後簪了一朵自家院裡種著的珍珠蘭在頭上。整個人又清爽又水靈,楊氏看看自家閨女,臉上露著笑,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手阻住就要往傅春兒身上撲的傅正,說:“正兒,千萬別把你姐姐的衣裳弄皺了。”
傅春兒在銅鏡中瞅了瞅自己,也頗為滿意。雖然算不上是貌美如花,但總也是清秀佳人一枚,穿著打扮雖然不見得如何名貴,但總是大方得體,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楊氏看著傅春兒的形容。不知道想起什麼來,雙目似乎微微有些發紅,口中囑咐道:“在黃家做客,千萬記得守禮,莫要與人起爭執。”傅春兒一一都應了。覺得楊氏好似寄託了不少年輕時候的願望在自己身上,這才會如此這般煞有介事地幫自己裝扮,又諄諄地囑咐。
黃家這次相邀的新宅邸就在東關街旁,離傅家所在的瓦匠營巷口就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傅春兒過去,黃家門房裡自有人接著,往宅院裡面迎,卻是進的東首一長排宅院。傅春兒覺得這裡似乎並沒有黃家在常府巷的宅院來得大而敞亮,格局偏小,宅院也只幾進便到了頭,後面是一座月洞門,門上留了一處額書的位置,卻是空白著,現在還沒有字號落在上頭。
傅春兒在這裡候著,過了一會兒,見是黃以安與黃宛如兄妹兩個,從西面的宅院裡出來。黃宛如見到傅春兒,提起裙裾,三步並作兩步就奔了過來,笑生雙靨,道:“春兒妹妹,好久沒有見你啦!”
傅春兒見黃宛如極是熱情,心底也不失有一些感動,與她寒暄了兩句,這才轉過身來,遠遠地朝黃以安行了一個禮。她這時候才發現,黃以安兄妹兩人出來的時候,各自帶了一名丫鬟跟了出來。黃宛如身後是個面生的丫頭,以前她那位貼身的大丫鬟小喜,此刻卻是跟在黃以安身後,這會兒正有些吃驚地看著黃宛如與傅春兒兩人相見,面色有點發白。
黃宛如與黃以安見傅春兒注意到小喜,互視一眼,都覺得有點尷尬。黃以安便回身吩咐一句,小喜應了,低著頭,回宅院裡面去。
黃宛如便問哥哥:“五哥,我去請傅家妹妹喝口茶,歇一歇,一會兒出來再與你看看這園子,好不好?”
黃以安應了,但是卻有些霸道地說:“不用歇太久吧,要是耽擱久了,沒準爹就帶著那幫老頭子過來了。”
黃宛如笑著答道:“是——”故意拖長了尾音,然後拉著傅春兒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說:“別管他,咱們自管樂咱們的去。誰叫是我下帖子請的你呢?”說著她便拉著傅春兒到東首院落的一間廳房中坐下。她隨侍的丫鬟奉上了茶水點心,而黃宛如則根本顧不上喝水吃東西,只唧唧喳喳地拉著傅春兒說起別來之後的情形,卻非常小心地繞開了當年傅春兒中毒那件事情不提,彷彿她從不曾知道那事一般。
“現在這邊園子的賬目是我在管,修園子的工人,飯食,材料進出,還有請工匠,每天都有專人到我這邊報賬交鑰匙。我權力可大著了呢!”黃宛如十分得意地說,然後就微微紅了臉,說:“娘說,我出嫁之前,正好趁這個機會歷練一下。”
“啥,宛如姐,你要出嫁了?”傅春兒心中算了算,這位黃家九小姐,年歲只比自己大一歲,還沒有及笄,怎麼就要出嫁了呢?
“嚇,哪有這麼快,不過我娘都已經在張羅著給我說親的事情了。你呢?”黃宛如差不多還有一年及笄,這個時候完全開始說親相看了,待到及笄之後再放定,放定之後過一年成親。
“我?我可不想這麼早嫁人。宛如姐姐,你這麼能幹,成親之後管起家來,一定是個厲害的。”傅春兒故意捧一捧這姑娘,就把話岔開去了。
“那是自然,”黃宛如一點都不謙虛,說:“日後我不止要管家,我還要想找幾間鋪子來管管呢!我現下啊,可是覺得,能把家事管得井井有條,還真是一門學問。”她滔滔不絕地就講了下去。傅春兒聽得直咋舌,果然這大宅院裡道道多,竟然有這麼多事情要管。看樣子黃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