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聽見黃宛如這麼說,幾乎高興地要跳起來,結果被身邊站著的那位“周嫂子”給拉到一邊,耳提面命了一番,總算服帖了些,老實地隨嫂子去用茶點去。這時候戴悅站到了傅春兒身側,對她說:“那是城東周家,家裡原是做皮貨生意的,聽說他家每年跑三四趟關外,本省的皮貨行要以他家馬首是瞻了。”
傅春兒回過頭,衝戴悅點點頭,感謝她為自己指點講解。而戴悅則衝她笑笑示好。兩人一起轉臉往堂上看去,只見戴茜一人坐在一桌上,慢慢地端了一盞茶盞品著。她周圍數步之內,一個人也沒有,眾人都坐在至少一丈開外的地方,將戴茜身側地位置都空了出來。戴茜面上帶著一種既自得,又倨傲的神色,彷彿極其享受堂中這難得的清靜,堂中眾女不理睬她,而她也不屑於理睬堂中眾女。
傅春兒有些訝然,她一直忙著自家鋪子的事情,戴茜在徐家的事情,她倒是第一次聽說,而且聽得一鱗半爪的,實在是不覺得戴茜做得有什麼錯處,竟至於城中女眷竟然一致地排斥著她。
戴茜大約見到傅春兒正看向自己這裡,朝她展顏一笑,彷彿在說:你看著吧,她們總有一日,要一個個過來巴結我。
戴悅見到了戴茜的笑容,就出言相邀傅春兒過去與她們一起坐著喝茶。黃宛如也在旁邊,向傅春兒使了個眼色,頷首鼓勵,她自己這個做主人的怕是忙不過來,不能親自去招呼戴茜,然而總是將戴茜晾在那裡,也不是個事兒。戴家的兩姐妹好賴都要算是黃家的親戚的。
這時突然有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道:“我瞧這富春茶社做出來的東西也不怎地,宛如你若招呼我們,為何不從你家震豐園請了廚子過來做點心呢?若是我家辦這賞菊會,定是叫碧蘿春直接送一名做的好點心的廚子過來,在這平山堂上現做了點心出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田小姐啊!”黃宛如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一句。
“這是田家三房的嫡出小姐,田紫茹。”戴悅依舊在傅春兒耳邊提點她。看情形,戴悅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城中“貴女”和“大家千金”舉行的聚會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因為是戴家小姐還是因為自己是戴茜之妹,才得與會的。
戴悅只說田家,這廣陵城中的田家,只有一家,就是田家巷的那家了。本朝崇禎帝的田秀英田貴妃,本是陝西籍,卻是其父在廣陵任上出生,十六歲即選在當時還是信王的先帝身側,後來晉貴妃位。其父田宏遇因女貴,從一個小小的千總升至右都督的位置。依附於田宏遇的田氏族人世代居於廣陵府,遂成廣陵大族。然而其中最為顯赫的還是要屬田宏遇直系。如今眼前這位田紫茹田小姐,便是田家嫡系之中的嫡女了。
黃宛如是眼下兩淮江南鹽商之中最有實權的鹽業總商黃韜的親女,而這位田紫茹,也是田家嫡系這一代裡算是出類拔萃的。兩人在廣陵城中,名字裡各有一個字諧音,一時瑜亮,經常被人拿出來比較。這時候田紫茹故意提到震豐園,自然是嘲諷黃家將震豐園出手的事情。要知道,碧蘿春可是田家的產業,只經營給達官貴人的精緻席面,在廣陵城中,常有俗諺,意為提到“碧蘿春”三字,十兩銀就打水漂了,以彰顯這間酒肆飯莊的昂貴。
一百四十四章 簪菊
黃宛如聽了田紫茹的話,只淡淡地說:“品茶賞菊,是雅事,原是茶社的點心,要來得妥當些。”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反而嘲諷了田家俗氣逼人,那“碧蘿春”的廚子,整治的席面,就算是再金貴,又哪裡能及得上富春茶社雅緻。
傅春兒聽了此話,心懷大慰,畢竟富春茶社也是她當初參與一手建起來的。黃宛如這麼說,就算別人不知,她自己也覺得臉上有光。
田紫茹聽了此話,自然是沉不住氣的,可是當著眾人,又不能當場和黃宛如翻臉,心裡憋了一腔邪火,抬眼看見傅春兒從自己身邊走過,忍不住說:“咦,這位是哪家的小姐,我怎地不認識?”
傅春兒本不想搭理的,但想想這是黃宛如的賞菊會,失禮於人總是不好,當下只與田紫茹施了一禮,道:“田小姐好!”,卻沒多說什麼,黃宛如過來,親熱地挽住傅春兒的手,道:“傅家妹妹,你先去那裡坐一會兒,我一會兒來招呼你。”
田紫茹眉頭一皺,“傅?”她一時想不起來城中哪家大戶是姓“傅”,又與黃家沾親的。她的眼光往旁邊移了移,肅立在谷林堂門口的田家一位侍女悄悄地出門,一時回來,在田紫茹耳畔說了些什麼。田紫茹聽了,一時得意起來,掩著櫻桃小口,往傅春兒那邊看了一眼,見她正與戴茜戴悅兩姐妹說著些什麼說得高興,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