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內容竟是縱容家人斂財。不得已,為了顧及田敏權的官位,廣陵這頭悄沒聲息地處理了各項產業,“碧蘿春”便是那時賣掉的。除此之外,田敏達又極力約束家人,田乾晟等人也收斂行事。但是不曉得是不是應了那句“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田家在經歷了田貴妃在世前後近百年的富貴之後,終於一朝衰落。
田敏權則在大同邊關任上戴罪帶兵,等待有一日能夠將功贖罪。而田家在廣陵的府邸被抄家充公,田敏達散盡僕從,在故舊的幫扶之下,在徐凝門這邊賃了一爿小小的院落,好歹也算是有個落腳之所。田紫茹品嚐了從高高之上重重跌入塵埃的感覺,她不僅要操持家務,而且更要漿洗縫補,稍稍補貼些家用。
這幾個月來,田紫茹自然嚐盡了世情冷暖。眼下她曾經不屑一顧的商家小女,以及曾經芳心暗許的商家少年,這兩人竟都來到自己面前,看見她這番狼狽的樣子。就這幾個月的勞作,她的手上已然磨出了不少繭子,而這是原先那雙用來握筆撫琴的手啊,就如她那以往許許多多的嚮往與心願一樣,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想到這裡,田紫茹忍不住,竟痛哭了起來。
二百十四章 鏡花水月
面對痛哭失聲的田紫茹,傅陽什麼都沒有說,伸手又將轆轤放了下去,旋上來一捅,將田紫茹手邊那個水桶徹底裝滿了,才將桶提了起來,淡淡地對田紫茹道:“走吧!”
田紫茹大約是覺得實在不好意思,漸漸止了哭聲。若是以前,美人梨花帶雨,總是該有隨侍的小婢取出繡帕給小姐拭淚。然而此時田紫茹哭得眼睛與鼻頭都紅紅的,卻只能伸臂,用臂上那已經半舊的“護袖”將面孔上的淚水都拭了去。
傅陽提著滿滿一桶井水,似乎毫不吃力。“謝謝——”田紫茹啞聲說。
“沒事——這些原是我從小就做慣了的。”
田紫茹聽了這話,有點驚異地抬頭看傅陽。“人活一世,其實也很簡單,一日三餐,每餐一碗飯,晚間一方臥榻,如此便能活下去。那日在田家巷,你也見過,市井小民,都是那麼過活的。既然活著,就已經比那些在疫病之時失卻了性命之人,要來得幸運多了。”
傅陽這話說完,沒有再理會田紫茹的反應,直接大踏步地往街邊這裡過來,將水拎了,提到田家寓居的小院門口放下來。
這時候,街道這邊,傅春兒正與一位青衫老人立在一處,見傅陽過來,連忙招呼道:“哥哥,哥哥快來呀!”她鄭重介紹了,“這是我哥哥,大號叫做傅陽。”
“這位是……”傅春兒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介紹身邊的這位老人才好,她知道老人家是誰,卻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曝露身份。
老人家偏又不給傅春兒解圍,一個字不說,只在一旁笑著。
傅春兒眼珠一轉,便道:“這位爺爺人稱‘苦瓜老人’。哥哥你就叫他苦瓜爺爺好了。”
傅春兒身畔的這位老人,就是靖江王朱若極,他平生最愛苦瓜。當日傅春兒曾經玩笑稱呼他“苦瓜老王爺”,他也風光霽月地受了。此刻傅春兒見有旁人在場。不想透露王爺的真實身份,便捏了這樣一個稱號,果然靖江王聞言哈哈大笑,絲毫不以為忤。
傅陽趕緊過來,向他見禮。靖江王受了,點點頭,道:“好小子!”跟著他轉頭過來。對田紫茹說:“你家是當日田貴妃的後人?”
田紫茹雙目兀自發紅,聽了點點頭,也朝靖江王福了福身。她勞作之時,也曾見過這位老人家。只是不曾正經招呼過。
“小丫頭,”靖江王見了傅春兒,眉花眼笑地道:“我又堆了一爿石頭,你隨我來看看吧!”
“好!”傅春兒想也不想便應下。
“傅陽小子和這田家的姑娘,也一起跟我來。”靖江王說話不容質疑。傅陽忍不住與田紫茹對望了一眼,兩人默默無聲地隨著靖江王與傅春兒的步子,朝小院裡面去。
而靖江王帶著三人,竟從院子後面的一道小門裡出來,走在廣陵一座似乎最平凡無奇的小巷裡——“這裡叫做花園巷。小丫頭你記住了。”靖江王說,傅春兒自然趕緊點頭,不過她還是有點好奇:“爺爺,您不住在廣西了?”
“廣西?”靖江王忍不住笑起來,道:“廣西那頭的事情都交給世子打理了。我只出來四處遊蕩閒逛,怎麼,小丫頭看不過眼了?”
世子?田紫茹與傅陽聽了這話,才大約明白眼前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身份大致有多麼的尊貴。兩人互視一眼,田紫茹剛才被靖江王一言喝破了身世,此刻臉色有點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