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陽走到廚下,立在傅春兒身後看她忙這忙那,微笑不語,好一會兒才嘆道:“那個姚十力確實不錯,以後料來十個可以管人,可以做工頭的料。戴家將他放出來,遲早要後悔的。”
他剛才與姚十力和其他的夥計談起,幾個夥計都對傅家提出的待遇和“條件”都沒有異議,應該是姚十力事先敲過邊鼓了。令傅陽更為驚異的是,這幾個人還自己提出,打算“分期分批”地過來上工,有一個年紀與阿康相仿的,實在沒處去,打算就馬上就留在傅家,先開始上工,另外兩個家在鄉下的,打算先給眾人打打掩護。回家務農半年,等姚十力這邊的風聲過去了,才偷偷“上來”。傅陽自然承諾了,只要他們半年之後願意過來,在姚十力手下做工,傅家沒有不歡迎的。
其實傅陽覺得這樣也好,眼下如果將這些夥計照單全收,瓦匠營的小院子又要不夠用了。多半年時間,他正好想辦法騰挪大一點的地方,好生辦一間作坊。再安排好夥計們的食宿。
傅春兒笑笑道:“哥哥。眼下趕緊開始備貨吧!過了二月二。劉行商的訂單就要下來了,我想這次起碼是兩千兩的貨。 ;這回咱們把那用錦盒裝的’鴨蛋粉’多做一些。對了,哥哥,我打算明日帶阿康到壽家六爺上次說的那間莊子上去看一看去。”
她說去就去。第二日一早。傅春兒帶上阿康,先去了壽家。
壽家在過年的時候,收到了傅家往來的一份節禮,也回了大致相當的一份回禮。壽老六估摸著傅陽和傅春兒年後會派人過來,結果沒想到,是傅春兒自己帶了一名小廝親自跑的這一趟。
壽老六聽了傅春兒的來意,當下安排了一輛車,找了車伕,要送傅春兒去城郊的田莊上。豈知傅春兒開口道:“第一次去田莊上。還請六爺給我們做個引見吧!”
她的意思是,名不正則言不順,第一次去莊上,她無論如何都要抓了壽老六當令箭,令莊頭他們都信服了才行。
壽老六自然心中有數。便坐在車伕旁邊的座位上,送兩人一起去了莊子上。
早先傅家與壽家籤的“契約”,註明了壽家典賣兩季出產的這座田莊,有多少畝土地是種植花草的,又培植著多少盆景等等。這些數字都被傅春兒記了下來,攏在了袖中。
到了莊上,莊頭和幾名管事在壽老六的安排之下過來見了見傅春兒與阿康,面上不顯,口上不說,但是心裡卻透著輕視。傅春兒不管這些,她借了一隻算盤,要各位管事報了種植各種花木的面積上來。玉簪、薔薇、玫瑰、珠蘭、白蘭、茉莉……絕大多數是去年秋季已經育種插枝了的,只要再有一兩個月,早開的就可以收成了。傅春兒一一記了,又向壽老六提出,借去年出賣的賬簿看一看。
壽老六雖然有些吃驚,但是還是點頭,吩咐叫人去把去年春夏兩季對外發賣的賬簿拿出來。
到了此事,莊頭和管事眼裡,才透出幾分驚訝。他們早就聽壽老六說過,莊子兩季的發賣,被東家做主賣了給旁人。他們本來竟以為傳話傳來傳去傳錯了,知道現在過來一個伸手要賬簿的小姑娘,才隱隱覺得這事可能是真的。
可是眼前這個小姑娘,年紀也太小了一點,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穿著廣陵人家尋常見的通袖小襖,鬢邊簪著一大朵寶石紅的絨花,坐在莊頭與一眾管事面前,一雙明淨秋水的眼睛在眾人面上慢慢掃過。若說她與尋常的少女有什麼不同,也就是這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態度,鎮定自若的神情,和那雙眼中透出的清澈與淡然。眾人一時間摸不清傅春兒的來歷背景,但見壽老六作陪,都絕不敢小覷了她。
找賬簿花了很長時間,長到傅春兒都覺得不好意思,說:“不用給我全部的。每種花木的給我一本先看看就行,餘下的,日後慢慢再請教。”她這麼一說,眾人才稍稍吁了一口氣,只一會兒,賬簿就過來了。
壽老六也覺得臉上無光,不過壽家一向是這樣,御下寬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田莊上出產莊頭或多或少都有截留,但是壽家一向知道莊上的人會以豐補荒,也就是豐年截留一部分收成,留到荒年的時候再補上來。其實無形之中,也抹平了壽家不同年份之間的風險,因此壽家長久以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這次,兩季的收成發賣給了傅家,傅家會是怎樣一個態度呢?
這時就有一個莊上的管事來回壽老六,說:“剛才戴家來人,說是今年新擴建了作坊,從咱們這裡拿的香花要比去年翻上一倍。六爺,問您一句,今年賣給戴家的香花,還跟以前一個價麼?”
壽老六搓了搓手,剛想答應,就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