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主太醫院的女太醫,深得太后喜愛。
“中毒了,烏頭劇毒。”吳冰蠶邊說邊望向著一件紫錦棉褙子,淡黃瑞菊長裙的齊大太太,嚴肅的神情有著責備:“貴府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也是豫章有名的司珍世家,豈能縱容兇徒毒害六歲娃兒。”這小大人不過九歲。
她邊說邊從巴掌大的冰裂藍瓷瓶中取出一顆解百毒的清心丸出來,喂齊青玉服下。
齊青玉一聽吳冰蠶之言,心中便感慨萬端,上一世吳冰蠶並沒來,她醒來後認定是齊良玉妒忌她才華出眾,故意要害她。仇恨就是從那個時候結下的了。
得了齊老太太賞識後,齊青玉更是處處與不通司珍技藝的齊良玉作對,最後逼得她狗急跳牆,將怨氣撒在齊永璋身上。
二年後,齊永璋因此摔斷了一隻腳。四年後,齊永璋去九江的途中遇上風浪,不過十二歲即命沉大海,成了水鬼。
如今聽吳冰蠶一席話,不禁疑點重重,齊良玉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十歲丫頭,怎麼可能得到烏頭劇毒?
難道是她錯怪齊良玉了,或者作惡的人是母親?不可能。念頭方起,齊青玉自己否定了。
“吳小姐教訓得是,讓你見笑了。”齊大太太既坦蕩又飽含歉意的聲音,喚回了齊青玉的心神。
印象中齊大太太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她聽了,就像頭髮狂的小貓,張牙舞爪地撲上去要撕碎母親的偽裝,是姨娘攔著才沒犯下大錯。
今生,她不要再犯錯,也不要錙珠必較了。為了贖回兄長的命,為了讓齊家免受誅九族的大罪,就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願。
齊青玉指了指小案上頭的紙筆,那是她用來設計花簪圖案用的,一直沒撤走。
上一世她希望憑著手藝,可以讓姨娘和兄長堂堂正正地在齊宅生存,無論面對誰都能挺直胸膛,結果反而害了他們。
因著吳冰蠶說中毒了,朱嬤嬤機警地攔住一眾服侍的丫鬟,馮嬤嬤和何嬤嬤守在外頭把風。
機敏的朱嬤嬤一見齊青玉的手勢,立刻將紙筆拿來,崔姨娘也送上一方專門置在床上用的小方几來給齊青玉寫字。
“謝謝。”原以為有千言萬語,誰料到齊青玉只寫了這樣兩個字。
崔姨娘和朱嬤嬤瞧見了,開始並沒覺得有什麼稀奇,卻見齊大太太突然失禮地貼近拿著宣紙的吳冰蠶身邊,才覺得有些奇怪,也探眼望去。
兩個絹雅秀麗、構字嚴謹卻又不失活潑的字,出自六歲女娃之手,確是希奇。
可是印象中,齊青玉除了懂得畫些不知名的畫,並不曉得會寫字。崔姨娘的心肝因此顫抖得厲害。
“妹妹小小年紀寫得一手好字,敢問尊姓大名?”吳冰蠶極自負,很少稱讚別人。
齊青玉真的不是想顯擺自己有多厲害,可是她知道,有些人就是眼高於頂。若沒真才實學,根本進不了這些人的眼。
眼前的吳冰蠶如是。
她想交吳冰蠶這個朋友,可是她的司珍技藝人家是瞧不上眼的,因為在達官顯貴、能人異士的眼中,他們這些人再富有,也不過是商賈。
士農工商,墊底的玩意。
但若是齊青玉逮著機會向吳冰蠶展示其風雅文采的一面,情況就不同了。
齊青玉也不敢將自己的小算盤暴露出來,垂下筆直的鴉羽,控制著心神,緩緩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下筆雖緩,那字卻是龍飛鳳舞,如同她手下掐出來的簪釵步搖一樣,巧奪天工,矯若遊龍。
“好一手張季明的狂草。我叫吳冰蠶,冰雪的冰,桑蠶的蠶。”吳冰蠶讚賞地看著齊青玉,眉宇間冰霜稍緩,卻話鋒一轉對齊大太太說:“診金免了。”
說話間,她已開了一張方子,崔姨娘連忙接過,連聲道謝。
齊大太太有些愕然,後來打聽才知,這九歲的吳冰蠶居然一診百兩。
“禁語半年,否則嗓音不保。”吳冰蠶擱下最後一句話,將吳青玉所書的字交給貼身丫鬟,絕塵而去。
齊青玉愕然,前世什麼都好,就是嗓音難聽,像鴨公叫似的。可是他不嫌棄,他沒空時,會讓侯府才情並茂的二小姐過來當她的老師;他有空時,會親自執手教導……齊青玉陷入了記憶的長河中,心如刀割。
吳冰蠶要走,朱嬤嬤當然親自去送。
齊大太太果斷地讓何嬤嬤親自去捉藥,還嚴肅地交待不能再出問題了。
一直呆在明間透過簾子眼巴巴瞅著裡間動靜的齊良玉,見曲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