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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塵

跟上,不小心露了個破綻。嚴宵寒目光一冷,毫不猶豫地反手上挑,薄薄的刀刃毒蛇一樣沿著護甲的縫隙鑽入,就勢一擰,切豆腐似地卸掉了遮護一條胳膊——

身後忽然傳來破風聲,他分神用餘光看去,只見一柄寒刃斜劈向他的後背,是遮護的裨將見勢不好,搶上前來救。

藉著方才那一刀的勢,嚴宵寒的第二刀已經逼近了遮護的脖子,這時候收手就是功虧一簣,他目不斜視,亦不迴護,眼裡再無它物,只有那人脖頸皮肉下勃勃跳動的血脈,竟是打算硬吃這一下,只要能取遮護項上人頭!

一蓬血花飛濺,刀刃切斷骨骼的滯澀手感彷彿還停留在指尖。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掉在馬蹄下,背後預料之中的痛感卻沒有如期降臨。

“出什麼神?沒殺過人嗎!”

嚴宵寒茫然回首,發現傅深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腳下倒著一具無頭屍體。他一手提韁,一手執刀,刀尖猶有熱血滴落,頭盔下的面容俊美冷肅,眉目如同結了霜,審視的目光彷彿冰錐,直刺他眼底。

親兵立刻圍上,將兩人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

傅深似乎是想罵人,但是好懸忍住了,只冷冷地道:“過來,跟著我,別亂跑,再有下次就沒這麼巧了。”

剛才兩刀殺了一個韃族大將的嚴大人比哈巴狗還訓練有素,半點不敢耽擱地催馬顛了過來。

傅深沉著臉發號施令,令前軍執長刀,結牆前行。北燕鐵騎已將伏兵清理乾淨,大將遮護也被砍死,韃族騎兵失去先機,心生怯意,進攻的速度慢下來,這時襄州軍從後頭趕上來,與北燕軍左右夾擊,戰場局勢陡轉。

這場仗足足打了四個時辰,漢軍斬首數萬,終於將韃族騎兵主力殲滅,殘餘敗軍棄城逃跑。

戌時正,傅深分出一隊人馬追擊殘兵,三軍整隊入城,百姓夾道歡呼悲泣,各奉酒食犒軍。至此,長安光復。

清點傷亡、安排巡城、應付各路官紳……傅深忙了一整夜,嚴宵寒也跟著他熬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追擊殘兵的北燕軍回城,將俘獲的幾個韃族將領關進府衙大牢裡,忙亂方歇,眾人疲憊不堪,各自去歇息。

傅深他們住的是座官員宅邸,比在棠梨鎮那破屋不知好了多少倍。嚴宵寒難得地犯了潔癖,反覆洗了好幾遍才將身上的血腥味洗掉,等回到臥室,比他先洗完的傅深已靠著床頭睡著了。

他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搏動著,富有節奏感,幾乎像是某種韻律,一點都不急促。一時間,喧囂的喊殺聲終於遠去,周遭的細微動靜傳入耳中,彷彿從修羅地獄重返人間,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站到傅深綿長的呼吸聲一停,闔著眼懶懶地問:“怎麼,罰站呢?”

“嗯?”嚴宵寒驀地回神,走到床邊,將他搬到內側,自己在他身邊躺下:“怎麼醒了?”

“你在那直勾勾地發瘋,我能不醒麼?”傅深掩口打了個呵欠,翻身摟住他的肩膀,在那道傷疤處碰了碰:“今天……不對,昨天,你有點太不小心了,我這回就不罵你了,你自己長記性。”

“是我心急了,”嚴宵寒從善如流地認錯,隔著一層薄薄的單衣擁住他瘦削的脊背,輕聲問:“不過你是怎麼發現的?咱倆隔了那麼遠。”

傅深卻沒正面回答,漫不經心地道:“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挨一刀,我也不用活了。困了,睡覺。”

嚴宵寒沒追問,仔細想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摸到了傅將軍鐵甲下深藏不露的一點柔情。

他從小長在京城,沒上過戰場,臨陣對敵的經驗約等於無。監軍雖然不用出戰,然而傅深仍然不放心,所以才非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以便時時看顧,免得刀劍無眼,誤傷了他。

戰場上,為了救趙希誠,他只得迎著頭皮迎敵。傅深如果不是始終分心牽掛著他,怎麼能及時替他擋下那一刀?

“你怎麼能這麼好?”嚴宵寒看著傅深的睡顏,覺得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嚐到了桂花糖的甜味,心猿意馬地想:“我快要忍不住了。”

待長安城中諸事落定,嚴宵寒找了個由頭,將傅深帶出了城。兩人沿著山路慢慢走,看了滿眼山花爛漫,等走到半山腰,一座漢白玉浮雕的牌坊出現在綠樹蔭濃的山道盡頭。

傅深隔著老遠,眯眼看去:“青蓮池?什麼地方?”

嚴宵寒笑而不語,拉著他的手往裡走,沒過多久,全貌俱現。裡面竟是一整處依山而建的別業,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綠樹花枝掩映,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