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被窩裡。待要走時,傅深忽然睜眼拉住他衣袖:“你去哪兒?”
“去找王爺說幾句話,很快就回來。”嚴宵寒溫聲道,“你睡。”
“不許去,”傅深將他往床邊拽,“過來陪我躺一會兒,你都幾天沒閤眼了?”
嚴宵寒一怔,所有的疲倦像被這句話提醒,終於洶湧地反撲上來。
他沒有拒絕傅深的體貼,解了外袍上床。傅深向裡面挪,給他騰出地方,兩人並肩躺在不算寬敞的小床上,雖然擁擠,但肢體相貼比一切安慰都有效。嚴宵寒摟著傅深的腰,就像被人打了一悶棍,飛快地昏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杜冷進帳檢視傅深傷情,卻見兩人在窄小床榻上睡成一團,交頸鴛鴦似的,不由得好笑。
他算是明白了,對於傅將軍來說,嚴宵寒比什麼藥都管用。
杜冷不欲打攪二人,便放下簾子要退出去,傅深卻剛好醒了。兩人視線相對,傅深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嚴宵寒,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招手示意他過來。
杜冷不明所以。傅深支起上半身,騰出一隻手,輕輕撩起嚴宵寒的衣袖,示意他看那腕上淤青,以口型示意:“藥。”
沒想到他連這個都注意到了,杜冷有些不可思議,但很快就領會他的意思,從藥箱裡找出一瓶化瘀的藥膏。傅深接過瓶子,悄沒聲地對他道:“多謝。”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輕輕相碰,傅深既是謝這瓶藥,也是謝他的救命之恩。
杜冷從段歸鴻那裡聽說了傅深早已發現他的身份,卻一直沒有戳穿,此時不由臉熱,忙擺擺手,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待嚴宵寒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他睡得太久,一時半會睜不開眼,迷糊中只感覺有人在擺弄他的手腕,藥膏微涼,掌心溫熱,令他驀然生出一股被人珍視的熨帖來。
“醒了?”傅深這個傷患倒比他精神還好一些,不知何時已換到了床外側,正握著他的手上藥,“睡了一天,手還疼不疼?”
他若不提,嚴宵寒根本不記得手腕上還有傷。他翻了個身,不講理地把傅深囫圇裹進懷裡:“不疼。你好好的,我就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傅深又心疼又想笑:“把你能的。一會兒起身後記得給脖子上的傷換藥,西南溼熱,不可大意,別化膿了。”
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坐在那兒,就讓人覺得安心不已。嚴宵寒心裡的凜冽殺意被他撫平,隱沒於水面,溫順地點頭應“嗯”。兩人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待傅深的藥煎好了送來,才起身洗漱用早飯。
傅深仍需修養,嚴宵寒也不想讓他操心,彎腰討了個吻,便出門去見段歸鴻和杜冷。
今日是七月初八,據傅深毒發已過去了四天,朝廷軍中一片混亂,傅深身故的訊息傳的甚囂塵上,兩軍遙遙對峙,劍拔弩張。
那天事發突然,傅深忽然吐血倒地,段歸鴻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陪傅深一起進帳的副將拔刀在手,大喝道:“有埋伏!中計了!”
這一聲震天動地,帳外衛兵聞聲立刻衝了進來,西南的人馬不明就裡,但不能眼睜睜看著段歸鴻被包圍,也跟著闖進了營帳,兩方瞬間混戰成一團。段歸鴻只愣了片刻,立刻明白過來是被人陰了。然而當時現場情況確實說不清,段歸鴻來不及抓住那副將,命人扛起傅深就撤,回到大營叫軍醫一診,確定了是中毒的症狀,卻找不出究竟是什麼毒。
多虧杜冷甘冒風險深夜投奔,他比段歸鴻營中的軍醫靠譜,辨認出傅深中的是一種蠍毒。這種蠍子常出現在廣南一帶的深山中,毒液透明無色,氣味甘醇,聞起來像酒,所以當地人叫它“醉蠍”。將活蠍以酒浸泡,逼出毒液,便是一種名為“明日醉”的毒藥。
這毒最大的特點是服下後不會立刻發作,而是要等到第二日午時才起效。由於這毒藥與水酒無異,發作又有延遲,中毒者往往都察覺不到,救治更是無從談起,毒發立死。
這陣子西南潮溼多雨,傅深有時候會腿疼,杜冷建議他每晚喝一點酒去溼氣。就是這個環節出了紕漏,才讓薛升的人有可乘之機。
不幸中的大幸,傅深是被段歸鴻帶回了西南大營,而不是被朝廷軍搶回去。秋夜白專克蛇毒蠍毒,段歸鴻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秋夜白。這草藥曾在北疆草原上救過傅廷信一命,如今又救了傅深一命。
“王爺把敬淵擄走,正坐實了‘設伏刺殺’的傳言,”嚴宵寒敲著桌子,思忖道,“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不算是最壞的情況。”
段歸鴻對這個“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