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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結

裡一樣喪心病狂。他想把十六歲的的傅深封存起來,永遠停在不知疾苦的年歲裡,或者如同賜婚當天那樣,惡意地看著他所信任的,依賴的,保護的通通傾覆崩塌,讓他再也當不成正人君子,從此脫去一身桎梏。

所有遙不可及的幻象,都是塵世裡最無望的希冀的投影。嚴宵寒失控的時候很少,清醒的時間居多。清醒時,他可以跟傅深說“你在我心中就是高高在上,無人能及”,可唯有在失控時,他才敢承認,傅深十八歲披掛上陣,走上忠臣良將這條路,是他畢生中唯二的無能為力之一。

生逢此世,當個忠臣不但辛苦,而且要命。

陰差陽錯,邀天之幸,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與這個人兩情相悅。

傅深哪怕只能坐在輪椅上,也是個扎手的人間兇器,輕易招惹不得,可在這個深夜裡,當他從低落中被拉扯進溫存纏綿時,嚴宵寒胸中恍然間竟生出一種近於虛幻的圓滿來,彷彿終於艱難地張開羽翼,把最想保護的人真切地擁入懷中。

呼吸交纏,唇齒膠著,心跳漸趨一致,傅深的手指輕輕順著他微溼的烏髮,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安撫誰。

一夜飛逝。

傅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嚴宵寒早已離去。日上三竿,風輕日暖,被中餘溫融融,竟然是場難得舒適愜意的安眠。

昨日萬壽宴上的亂象和他無處發洩的鬱燥,都好像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很多事沒想開前有如天大,想開了之後才發現,其實也不過如此。

可最重要的是,有人肯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陪在他身邊,不厭其煩地替他解開龐雜線頭,體察他那或許毫無道理的低迴情緒。

難為嚴宵寒一個被清流們罵的狗血淋頭的朝廷鷹犬,還得忍辱負重地試著理解這些忠良們的思路。

午飯之前,宮中太監來傳聖旨,靖寧侯救駕有功,陛下嘉其忠義,賜下數箱藥材、金銀珠寶等物,還特意傳了一道口諭,問他想要什麼賞賜,儘可提出來。

傅深想了片刻,回頭一看嚴府大門,笑了:“忠君報國乃是臣子本分,愧受陛下厚賜,天恩浩蕩,何敢得隴望蜀?唯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公公代為轉達。”

那太監笑容滿面地道:“侯爺請講。”

傅深鄭重其事地道:“昨日萬壽節,飛龍衛當行護衛之職,保護陛下安全。然而奸人狡詐,險些釀成大禍,拙荊身為飛龍衛之首,難辭其咎。夫妻一體同心,還望陛下允臣以己之功,抵其之過,寬恕拙荊護衛不力之罪。”

宛如天降一道驚雷劈在了嚴府房頂上。那太監都恍惚了,險些以為自己幻聽,白著臉問:“侯爺……您、您剛說什麼……?”

傅深微笑道:“嗯?本侯哪裡說的不清楚麼?”

“清楚,清楚了……”太監汗出如珠,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驚天大秘密,今晚就要被嚴宵寒滅口。

目送傳旨太監的背影倉皇逃離,傅深悠然轉身,又對上了一院子呆若木雞的侍女小廝。

“看我幹什麼,這麼感動嗎?”他面不改色地道,“不怪我心軟,實在是你們老爺後怕的不行,昨晚趴在我懷裡哭了半宿。”

“……”

傅深讓人把箱子抬走,自己毫不心虛地回去用午飯。吃過飯又要消食,傅深想起嚴府離清虛觀不遠,那道士來的確實蹊蹺,他到底沒忍住好奇,於是讓杜冷推自己去那附近轉轉。

昔日繁華宮觀已成寥落,清虛觀滿地蕭條,門可羅雀。為防漏網之魚,嚴宵寒特意撥了一隊禁軍守在這裡。巧的很,領頭的正是跟傅深見過一面的魏虛舟魏將軍。

魏將軍於人情世故上極為圓滑,他起初也以為嚴傅二人不合,但從嚴宵寒婚後的態度上,明顯能看出他對傅深的態度不一般。傅深有沒有那個意思不好說,他們嚴大人必然是對靖寧侯相當重視。

見傅深來了,他一面暗自咋舌,一面迎上前打招呼,態度不失謙和,還主動提出傅深可以進去看看。

傅深還記得第一次見他,那時候魏虛舟可沒這麼熱情,不由笑道:“魏將軍不怕本侯跟刺客是一夥的嗎?”

“侯爺這是說的哪裡話,”魏虛舟立刻道:“您是咱們自己人。”

傅深垂眸一笑,重複道:“‘自己人’。”

兩個老狐狸好似在這打啞謎一般的對話中各自獲得了想要的資訊,相視一笑。魏虛舟做了個“請”的手勢,傅深向他淺淺頷首致意,道:“那就打擾了。杜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