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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

:“再試一次管不管用。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來,張嘴。”

傅深生平第一次想找個地方躲進去,卻被困於臂彎這方寸之地中。一勺藥隨即遞到他嘴邊,動作輕緩,卻不容拒絕地等著他張開唇齒。驀然間,像是有另一個意識成為了主宰,不待理智警覺,身體已經循著舊日記憶做出反應。

第一口湯藥流入喉嚨時,他聽見嚴宵寒在頭頂輕笑一聲,像是很無奈,又不得不縱容:“說來說去,還是要人伺候……大少爺。”

傅深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好似不滿,可那力道很輕,倒像某種口是心非的推拒,這一肘杵得曖昧橫生。

大少爺怎麼了?

大少爺還不是落到了你手裡。

他願意配合,一碗湯藥很快見底。傅深像個十足的大爺,眼皮都不抬一下,低聲要水。嚴宵寒左手攬著他,將茶杯送到他嘴邊。傅深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撇嘴道:“不甜。”

“把你嬌氣的。”嚴宵寒回手將茶杯放回原位,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剛喝完藥,明明喝什麼都是甜的。”

傅深似乎是笑了,只是因為被悶在懷裡,所以聽起來像哼了一聲。

嚴宵寒正欲將傅深放回床上,卻不料懷中人忽然稍稍側身,長臂一伸,摟住他的腰,腦袋枕著他一側肩窩,竟然就著這個蜷在他懷裡的姿勢,閉眼睡了。

嚴宵寒剎那間靜了。

燭影搖紅,照見璧人成雙。

這一刻意味著什麼,無需言語,他們都心知肚明。

——他動心了。

一個月之後。

馬車停在嚴府角門外。傅深此行不欲引人注目,所以連正門都沒走,輕裝簡從,只有數十親衛隨行。肖峋將傅深背上車,收起輪椅,假裝隨意地問:“將軍,嚴大人不來送行嗎?”

傅深被觸動心事,眸光閃爍不定,後來索性閉上眼睛,漫不經心地說:“不用他送。收拾好了?啟程。”

肖峋心細如髮,總覺得他的狀態不對,倒不是說不好,而是有點奇怪。似乎突然跟那位嚴大人疏遠了,可又不見二人有多生分。

然而這些話他只敢在心裡想想,不敢跑去問傅深究竟。肖峋翻身上馬,率先出發,馬車隨後緩緩行動起來。嚴府下人一直目送他們遠去不見,才退回府中,重新掩上角門。

待一行人離開城門,還沒走出多遠,忽聽得背後馬蹄疾響,一人一騎風馳電掣而來。肖峋勒馬止步,隔著老遠認出飛龍衛官袍,頓時頭大如鬥,不由得暗自嘀咕你們倆這是搞啥呢,不是說好不來送了嗎?

傅深在車裡閉目養神,差點睡過去,感覺到馬車慢慢停下,也沒睜眼,懶洋洋地問:“重山?”

緊接著車簾被挑開,人影伴著一線天光縱身躍上馬車,傅深睜眼時還小小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

“臨行前還是得來看一眼,”嚴宵寒溫聲道,“不然不放心。”

兩人這段時間確實有些尷尬,準確地說是自從那一晚開始,雙方心態都有變化,也都需要時間好好想想。這種疏離令人輾轉,但那並不是一種煎熬。

因為他們都知道等在前方的結局是什麼,只是名不副實而已。最壞的結果不會比現在更壞。人已經站在了谷底,往哪兒走都是向上向好。

更甚者,白日夢倘若再做得大一點,他們說不定還要感謝元泰帝獨具慧眼,天賜良緣。

傅深看見他,心裡已經鬆動了,只是面上依舊端著。蓋因四周都是耳朵,他們雖在車中,言行舉止也不能太過。他淡淡地道:“本侯往來於北疆京城之間的次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大人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回去吧,你有官職在身,別耽擱太久。”

嚴宵寒道:“今日一別,再見就是明年了。望侯爺謹守婚約,不負前諾。”

在車外支著耳朵聽牆角的肖峋背後一涼,心說這嚴大人別是個二愣子,明知道侯爺心裡對賜婚不痛快,怎麼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車裡,嚴宵寒忽然拉過傅深,摟進懷裡重重地抱了一下,低頭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出門在外,務必小心謹慎。北地寒冷,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別讓我擔心。”

傅深難得柔和地“嗯”了一聲,半開玩笑地在他後心口按了按:“心與君同。”

懷抱暖熱,耳鬢廝磨,兩人的心跳漸趨一致。傅深與他側臉輕輕相貼,極盡溫存,像是這輩子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相擁良久,他終於推開了嚴宵寒,隨手替他理順壓皺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