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平回頭一看,人行道邊上,站著一個女孩子,在昏黃的路燈和粥店招牌變幻的彩光下,看不大清楚,依稀就是剛才掃過一眼的那幾個洗碗姑娘中的一個.
“你是?”他停下來問了一句。
“真是你?”姑娘朝前走了幾步,“不認識我了嗎?”
聲音好像有點熟,馮一平湊過去看了一會,才試探著叫出一個名字,“溫紅?”
“是我,你認不出來了吧!”溫紅把頭上那頂有點泛黃的廚師帽摘下來,用手背拂開黏在額頭上的幾綹頭髮,有些疲憊的笑著。
不是認不出來,是有些不敢認。
眼前的溫紅,和初中時的那個同桌,真是天差地別。
她比以前瘦了,身上帶著濃濃的油煙味,穿的還沒有在校時穿的好,裡面是一件黃色的,皺皺巴巴的襯衫,可以清楚的看到領子上的汗跡,襯衫外面,套著一件一看就很廉價的黑色薄開衫毛衣,外面罩著圍裙,腳上踏著一雙黑色的雨鞋,整個人顯得老氣又邋遢。
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個二十歲的姑娘。
重要的不是這些,一眼看去,她不僅是臉色很疲憊,連眼睛裡都透著深深的疲憊,這種疲憊,不只是體力透支的結果,心力應該也透支的厲害,讓人見了,就徒生悲涼之感。
也就是此時,見了馮一平這個在校時關係並不親近的男同學,多了一絲神采。
“你在這裡上班?”此時此刻,馮一平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是,”溫紅指了指那幾個在圍著大塑膠盆洗碗,還不時抬頭看著這邊的幾個女孩子說,“洗碗工,你呢,來吃飯?”
“馮一平,快點去找個好位子,”鄭佳怡和金翎進的這家。人很多,她們說了一句,卻沒有聽到迴音,回頭一看。咦,他人呢?
“在那呢,”金翎指了指來時的路。
“沒事吧?”鄭佳怡拉著金翎,快步朝回走。
“你朋友過來了,”溫紅看著原來跟馮一平一路的兩個女孩子在朝這邊走。
“你等我一下。”馮一平跟她說了一聲,跑過去迎上那兩個,還特意朝她們相中的那家館子那邊走了幾步,這個時候,她們這兩個衣著光鮮的女孩子,還是不要和溫紅碰面的好。
“怎麼了?熟人?”鄭佳怡探著頭朝那邊打量,溫紅此時又帶上了帽子,退回到陰暗處。
“是,不好意思啊佳怡,可能陪不了你們。”
“有事?”金翎看了那邊一眼,問了一句
。
“恩,等會你們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那車給你留下,”金翎也不問原因。
“不,我到時打車,”這麼遲,怎麼好讓她們兩個女孩子打車。
“這輛車給你,我叫他們把考斯特開過來接我們。小范和我們一起回去。”金翎不容拒絕的說。
“那好吧,”也是,這個時候,打車確實也不方便。
“你們去吃吧。明天見,”馮一平交待完了,就轉身往溫紅那邊走。
鄭佳怡還想跟過去,被金翎給拉住,“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還是個女孩子。你知道怎麼回事嗎金姐?”
“不用擔心,什麼事他都能處理,還是想想等會吃點什麼吧,”
“哦,”鄭佳怡有點不開心,邊走還邊回頭看,“真的沒事啊?”
“不好意思,該忙你就去忙吧,不好耽誤你的事,我也還沒做完呢,”溫紅搓了搓手,說道。
“沒事,我的事都不要緊,這麼多年沒見,在這遇到了,挺難得的,對了,你幾點下班?”
“一般要兩點以後,”
“好請假嗎?”馮一平問。
“請不了假,”
這邊正說著呢,洗碗那裡有人在叫,“夏秋,你在幹什麼?不知道廚房都在急等著碗用嗎?你還在這聊天,是不是不想幹了?”
後門那裡走來一個板著臉穿著制服的年輕女人,彆著胸牌,手裡還拿著一個本子,看樣子,說的就是溫紅。
“夏秋?”
“我的名字,”溫紅說了一句,就從馮一平身邊跑過去“對不起經理,”。
“對不起有用嗎?正是忙的時候,沒碗你讓客人用手抓著吃啊,還不快回去?我告訴你,再出現一次這樣的情況,你就給我走人,還有,這個月的獎金扣一百。”
溫紅不敢再分辨,木木的點了點頭,看了馮一平一眼,低頭朝那幾個現在像鵪鶉一樣的洗碗工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