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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一條魚。她抓到了,一條小小的。

一股暖流來襲。

她用手籠著最後一條小魚,馬桶裡泛著血腥,像經歷了一場戰役。有血沫被遣回來報道它們已經粉身碎骨。她一下子抽出手,魚便在同伴的血肉裡獨自穿梭嬉戲,像是沒有心去記憶剛剛過去的暴風雨。看著魚的輕鬆表情,她撥出一口氣。

她一轉身,愣在那裡,魚的血怎麼會溢位來。有一股血流衝破水的清晰,一層一層攻佔自己的領地。她沿著血流倒回去,一直低下頭,兩腿之間像火山口一樣衝出大灘大灘的血。她伸手向那裡,撈起厚厚一層血腥,指紋在血裡越發分明。血已走得很遠,她才回過神來,下身居然是熱的,她感受得到有一條條火燎過的感覺掠過*。她抓著馬桶試圖把自己從血水裡拖出來,卻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像和他第一次見面的結局,臉都沒力氣猙獰。只是不覺得痛,她終於用手拽起自己,膝蓋抵在馬桶上,血順著腿像開化的河水一樣夾著冰塊唱著歡歌流淌,嘩嘩的聲音居然很粗獷,全身的血管都要奔向海洋。她直不起身,眼發昏,腿開始凌空。她一下子又跌到水裡,有一道閃電劃過身體。這一次她知道痛了,板上釘釘一樣肯定。她想叫根本發不出聲音,全身都開始抽筋,整個人在血水裡捲曲。血開了閘門,肚子像遭了雷劈,沿著十字的軌跡散佈所有怨氣。她想抓到什麼,卻只有頭皮涼得沁心。她不知道自己也沒有在呼吸,耳邊響起轟鳴,已經睜不開眼睛,肌肉僵硬,關節結冰。她被埋在自己的血裡,找不到縫隙,尋不到氧氣。

她真的想聽聽他的聲音,手指在血水裡爬行,磨過一毫米,一厘米,手臂被墜在水裡,浮力沒有任何意義,她只剩下不死的心。用自己的手弄髒馬桶光潔的外壁,手機在上面,有一種磁性,索著她最後的清醒。

她的手肘立在水裡,手指像冬日裡的枯枝節次突出,點著手機上剛硬的鍵子,像一塊岩石刻在土地。她把手機靠在耳邊,手無法控制地拖著手機從耳邊往下滑。她努力聽,打破轟鳴,嘟嘟聲,她撐不了太久,距離太短。她想轉一下身,讓手機多響幾秒。動不了,動不了。

終於接通,

“你快來,快來”

手鬆了下來,手機冒著泡在水裡沉底,她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冰涼的地面,枯枝脆弱不堪,在水裡打起幾串水花,筆直頓挫。她不知道,她閉眼的時候,哭了,淚是唯一熱的。

手機死了,再沒聲音。

血水流了出去,有人撞開門,看見她在水裡,像一具浮屍,白白的。

他在機場的路上聽她最後的話,跑著跳上飛機,卻還是沒有一句話。她到底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呼吸太輕。

幾個小時,從白天到黑夜,他終於忐忑不安。

他見到她時,她屍骨未寒。

子宮碎了,血淹了內臟,淹了孩子。

孩子被從她的肚子里拉出來,不用管她的死活,沒有了生的痕跡。肚子被切開,孩子被母親的血嗆得奄奄一息,全身紫青。

是個女孩,如她的意,不知道是死的還是活的。

他撿起那條在馬桶裡游泳的魚,浴室地面上被淹死的手機。血水還沒有清理,在地板上烙著印,直的,彎的,方的,圓的,長長短短,她小小的身形被刻在地面,唯有肚子突出了邊。他在浴室裡沿著牆旋轉,走過浴室的每一點想象著那畫面。她的掙扎顯而易見。她當時的歡笑居然跳出來,在他耳畔。他不知道她見過那麼美的夕陽,睡過那麼爽的風,只是他聽見了那陣轟鳴,原來那麼震耳欲聾。

她活的時候,是一朵風乾的罌花,乾枯乏味,如今,她死了卻異常豐滿,鮮潤且充滿血色。

他看著她,眨都不眨眼。夢塌陷之前,再多一點時間,她說過的若沒有生的運氣,就讓死變成奇蹟。她就在他面前,在他耳畔,碎成一段一段,破成一片一片,把血流乾,用淚填滿。

他,離去或者歸來,都是死來接風,場面有些失控。他,斷了一個又一個。他看著她肚子是的十字傷口,裡面像不見底的黑洞,血已僵硬,繡著無法掩飾的醜陋。他唯一沒有撫過的她身上的傷口,原來就這樣要了她的命。肚子扁了,面板沒來得及收縮,互相搭著,捱得很近很近。

沒有人知道她想不想死。罌花可以不被撿起,但忍不下被拋棄,輪到頭上時只有一死了之。罌花重生的方式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沒有人找他算賬,她的家人都死在她前面。

他親自給她刻碑,續不長她戛然而止的生命線。

她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