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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起睡了很久!

可是夜裡他鑽進草堆、掏這個草洞時,什麼也沒有看見啊!難道,難道是有人趁他睡著,偷偷放在這裡的?誰有這麼大膽?誰敢開他李四的玩笑?

有鬼!李四駭然。這野廟名字叫做“田大王廟”,但是裡面供的,卻並不是什麼姓田的好大王。只因幾十年前,細柳鎮上過兵,殺人無數,那屈死的冤魂不肯投胎,夜夜嚇人,很是可怕。後來有高人指點,就在這殺人最多的田地裡,大家公眾湊錢買了點地皮,把暴露的骨頭收拾了好好埋掉,又起了這小廟,逢節供享,這才鎮撫了下去。因是供奉,自然不好叫做“野鬼廟”,求了秀才的文采,鬼在田野,尊為大王,就叫了“田大王廟”。這裡鬧鬼的事情,李四從小聽說,但他也從小大膽,掀棺材偷看死人的事情也幹過,對於鬼總不是那麼害怕。可這次,這兩條人腿,著實嚇了他一驚!

李四想動,卻一動也動不了。想喊,卻開不了口。他想他肯定撞了鬼了,這鬼是要吃他嗎?那人腿是鬼吃剩的嗎?

李四就這麼躺著。他聽見廟門開了,聽見那小寡婦哭著進來,聽見許多人嘮嘮叨叨地勸,勸的都是女人。

小寡婦的哭聲一陣高一陣低,許多人手忙腳亂。有人大聲吆喝著,似乎是抬了什麼東西進來,砸在地上,震的李四都感覺到了。那應該是一口棺材了。這小寡婦終於把自己賣了!李四想。

眾人忙著收拾,應是給死人穿衣、入殮。嘈雜了很久,人聲漸漸少了,小寡婦的哭聲也低了,但還是綿綿的不肯斷。終於眾人離去,只留小寡婦一個人哭。

李四的心又癢起來了。燒紙錢的氣味瀰漫了他周遭,他開始想入非非。

漸漸的夜深人靜,小寡婦的哭聲輕柔到不聞,卻聽見另一種聲音,這聲音驚醒了半夢的李四。

“吱呀——吱呀——吱呀——!”

似乎是沉重的門軸在移動。可是這小廟的破門,斷沒有這麼沉重!

“吱呀——吱呀——吱呀——!”

難道是那死人自己坐起來,掀了棺材蓋子??

“吱呀——吱呀——吱呀——!”

只聽那小寡婦嬌聲笑道:

“哭了這半夜了,我也累了。張三哥哥,我的好哥哥!你也不犒賞我些?”

李四的心不由大癢。張三!這個張三!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李四恨恨地想。

6 花園

錢家是有錢,也是會享福的人家。錢家的花園是極出名的大,極出名的漂亮。這一帶的讀書仕宦人家也有幾家,但是象錢家這樣大這樣好的花園,卻都不曾有。有些體面人,偶然風雅,就借了錢家的花園請客,作詩,作畫,都有過的。只是錢家講究的是孝道,只要老太太不開心借,憑你什麼人家,都難得進來半步。但是要有一天老太太開心呢,那麼,就是貧苦婦人,沒準也能帶小兒孫進來玩耍,折損了花枝,摘了果子,甚至移點草木出去,老太太都不會管。

這一日老太太的心情不錯。

錢家少爺,名字喚做錢浦,字若水,號叫誠齋的,是少年進學的秀才。最喜的是結交讀書朋友,平日文會,再少不了他。這幾日見祖母開心,遂求用花園,要請幾個要好的同年,一同談文做論。老太太一時高興,就許了他。於是錢浦廣發帖子,邀請好友,一面又鋪張宴席,預備上好茶點——其實他說談文是假,藉機宴飲是真。

畢竟少年心性,遠近接了他帖子的,無有不來。更有幾人,本不相識,聽他好客如此,又愛慕錢家花園的,也投刺而來——此日竟鬧的轎馬盈門,比他那做官的父親回來時還要熱鬧些。不過這“盈門”,卻不是大開中廳正堂接待,只是在後園的幾間雅緻廳堂裡。這也是老太太吩咐:父親不在家,母親又有弱病,年少的不該佔了大廳吵鬧,另揀地方才是對長輩的尊重。好在錢少爺的朋友都知道他家規矩大,並不介意,反暗喜可以飽看這花園,不必在堂上枯坐。

席間高談闊論,開懷暢飲,自不必說。更有即席分韻,各成珠璣,文成八股,詩做七律。所詠之事,無非頌聖感恩。不出一個時辰,大家都有些酒意,言談間評論時政,都說當今聖上如何聖明,所行的聖旨如何順天法祖,當真是曠古未有的聖人,只有幾位先帝可以相提並論。等等如此,各見一番忠君愛國的心思。復又說到不久以後的會試,都道錢少爺是必定高中大發的——文章自是一流的好,更兼祖宗積德行善,是要應在兒孫身上的。這花園中草木茂盛,已是顯了旺相。此皆為酒後之言。

那錢少爺談的暢快,不由的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