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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部分

郎的回答,她又說:“倘使娘不在你身邊,你也一定要勇敢堅強,孝敬家裡的長輩,自己能養得活自己,真正可以稱作是男子漢大丈夫。”

溫暖的日光照在毅郎身上,曬得他全身暖洋洋的,依靠在母親溫暖馨香的懷裡,聽著她溫柔的絮叨,毅郎只覺得舒服之極,眼皮打架,挪了挪小身子,靠在林謹容肩頭就睡了過去。

林謹容苦笑一聲,選了個日光充沛的地方坐下來,由著他去睡。庭院裡除了她與毅郎,雙福與朱見福家的以外,再看不到旁人。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如玉的青石地面反射著光芒,幾株幹得快要枯死的菊花匍匐在牆根下,一隻隨時裝滿了水預備火災急用的大缸邊沿停了一隻飛鳥,正將頭一點一點地啄著缸沿,絲毫沒有怕人的跡象。

倘使不是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個冬日的午後將會何等的愜意舒適?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也不會來,她已經盡了力,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這樣緊張。林謹容輕輕舒了口氣,在毅郎的小腦門上親了一口,全身放鬆地靠在牆上,以一種最舒服的姿勢享受著最後的輕鬆與舒適。

日影西斜,涼風漸起,豆兒走到她身後輕聲道:“奶奶?”

林謹容驚醒過來:“是不是二爺回來了?”

豆兒輕輕搖頭:“是太太讓您過去商量事情。”

林謹容看了看天色,又看看空蕩蕩的院門,默然起身,小心翼翼地將毅郎遞給豆兒。才不過動了動痠軟的手臂,毅郎便驚醒過來,在豆兒懷裡牛皮糖一樣地扭動,朝林謹容伸著手臂哭喊:“娘,要抱,要抱!”

豆兒試圖和他講理:“毅郎不乖,你母親剛抱了你那麼久,手都疼了,你不心疼她麼?”

毅郎卻不和她講道理,只管扯開嗓子哭,且是真的傷心,眼淚狂飆。林謹容只好將他又接了過去,慢慢朝著林玉珍的院子去,只希望她走著走著,就突然有人從身後喊她,告訴她陸緘回來了。

“二郎他們怎麼還不來?按著路程來算,他們中午時候就該到了的,現在天都要黑了,仍然不見影子。”林玉珍煩躁得很。

林謹容輕聲道:“興許是公爹不好移動,路上要走得慢一些。不然,我再使兩個人去接他們。”

林老太爺道:“不是已然派了兩撥人去的麼?現在人手緊張,外頭又亂,沒幾個肯心甘情願跑這一趟的。不要太為難人,再等等罷。”

林玉珍無言以對,只沉默地伸手將毅郎接過去。

林老太爺便同林謹容說話:“我剛才使你二伯父去看過了,車馬準備得很妥當。”

林謹容擠出一個淡淡的笑,想多說兩句話都沒有心情。

林老太爺曉得她婆媳掛懷陸緘和陸建新,便道:“沒有訊息便是好訊息。倘使他們來不了,必會使人先回來與你們報信,既沒人來報信,便說明已在途中了。多則天黑就一定會有訊息的。”

林謹容相信陸緘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不會讓她們掛懷,一定會派人來報信告知平安與否,她怕的就是他遇到了不可預測的變故。她想,那一年,她是死了,那陸緘呢?

正在沉思間,就見陸繕滿頭大汗地趕進來,又氣又恨地道:“二嫂,請來的大夫悄悄跑了!還偷了我們一頭驢子!”

林謹容沉默半晌,輕聲道:“跑了就跑了吧。”人家也有家室也要逃命的,沒道理死死拽著人家。

牛車緩慢地移動著,比徒步前行快不了多少,晚風吹過林梢,太陽像一顆血紅的蛋黃緩慢卻堅定地朝著山巒下方沉了下去,霧靄漸起,群山漸漸籠罩在夜色朦朧中。

陸緘輕輕吐出一口氣,眼看著那口氣盡數變成了白霧,由不得詛咒這鬼天氣太過於冷了些。陸建新死人一樣地躺在車廂裡,明明身上動不得,眼神和表情卻格外的憤怒,喉嚨裡發出一串意味不明的聲響。

朱見福趴在一旁低聲勸陸建新:“老爺,您一定要挺著,再疼也忍忍。很快就到老宅啦。”他曉得陸建新的心思,陸建新還指望著邱老丈能幫著把傷病治好,不要變成廢人,可現在不但不能治療,還得忍受長途顛簸,叫人怎麼不憤怒?可實在沒法子,大榮蠻子打過來了,逆賊也隨時出城騷擾,邱莊主一家人也要離開,總不能死賴在人家不走。若不忙著趕去和家人匯合一起趕往江邊,最後只怕結局更悲慘。

陸建新朝著朱見福的臉憤怒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轉動他唯一能動的頭惡狠狠地瞪著陸緘。朱見福嘆了口氣,默默退到一旁。

陸緘遞了塊帕子給朱見福,並不勸陸建新,只淡淡地對上陸建新的眼神,沉默地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