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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部分

袍,青布鞋,腰間只一塊青玉配,頭上清清爽爽一根烏木簪,長身玉立,乾淨出塵,如竹如松,神色語氣還和當初在平洲初見時一樣的溫和有禮,隻眼裡多了幾分不一樣的自信堅硬。於是微微一笑,朝陸緘一擺手:“敏行弟,難得你人前人後,之前之後一個樣。請坐。”

陸緘不以為然地一笑。暗道自己就算是考中了,不過是個八品小官,天底下多了去,又有什麼值得人前人後兩張臉的?更何況,即便是這官職再大些,也用不著做這樣一副小人嘴臉出來。

梅寶清端了一杯清茶在手,靜靜地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了這個笑容,便知他在想什麼,也跟著一笑,道:“你大概是覺得,沒什麼好驕傲的,這樣一件事,並不值得你變臉。”

陸緘訝然。他不曾遇到過這樣敏銳的人。

梅寶清淡淡地道:“可我見過太多小人得志的嘴臉,所以見著你這樣的,反倒有些驚訝了。”

陸緘不知他所圖何為,便謹慎地不開口,安安靜靜地聽著。

“你大概在猜我今日邀你來此,所為何來?你們出來也有一年的光景了,大概平洲那邊的情況是不太知道的。”梅寶清優雅地舉起茶壺,給陸緘倒了一杯茶,把熱氣氤氳的清茶輕輕推到陸緘面前,“嚐嚐,這又是另外一種喝法。在這樣悶熱的天氣裡喝起來倒是十分解暑的,比吃了那冰刨的綠豆、烏梅之流更解暑,更利於養生。”

陸緘謝了,輕輕啜了一口茶,謹慎地道:“平洲那邊的情形,時常也曾從家信中看到。”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雖然內宅翻天覆地,但他知道家中生意的主要命脈還掌在陸老太爺和範褒的手裡,陸紹還被禁在太明府,陸建中手裡的勢力雖則不小,但卻還是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至於林、吳兩家,林家照舊的頹廢衰敗,吳家照舊的低調務實。而林謹容的生意……她平日裡雖不太與他細說,但他也曉得林世全把生意做得很大,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梅寶清默然片刻,淡淡地道:“上個月,我來之前,你家老爺子大病了一場,你大概是不知道的。”

陸緘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梅寶清,他是真的不知道,家裡一直傳來的信都是陸老太爺的病情很平穩。當然,陸老太爺、林玉珍、塗氏等人不肯把這種事情告訴他,那必然是有原因在裡面,就是告訴他,他又能如何?請假回去伺疾?林謹容剛生產,才不過滿月。陸緘冷靜下來:“那他老人家現在如何?明審兄是如何得知的?”

梅寶清道:“我猜又平穩下來了。”並不回答陸緘,他是如何得知的。

猜。陸緘敏銳地捕捉了這個字,一時各種顧慮,沉吟半晌,低聲道:“明審兄,有話但講無妨。”無利不起早,林謹容說得對,梅寶清不會無緣無故請他到這種地方來。

梅寶清卻又不說,輕輕拍了拍手,命人上酒菜:“飯點到了,邊吃邊說。”

陸緘有的是耐心,既然已經坐到了這裡,既然不能插著翅膀飛回平洲去,他便不急,安安心心地等著梅寶清出招就是了。梅寶清卻仿似是要考驗他的耐心,東拉西扯地同他扯天南地北的風土人情,有一回還扯到詩詞歌賦上面。

陸緘含著笑,認認真真地回答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飯局將盡時,梅寶清突然道:“你的堂兄,叫陸紹的吧?曾經來找過我,如果,我日後與陸家合作的生意肯交給他,肯認他,他樂意將陸家現在的所有貨源比照市價低兩成給我。你覺得這生意划算與否?”

陸緘的心“咯噔”了一下,難怪得梅寶清會猜陸老太爺大病不行了,爭權已經開始了。陸紹和陸建中在尋找有力的合作物件,他們還記著那年冬天的毛褐事件,那件事中,梅家只認他,而不認陸建中與陸紹,導致多半中立的人從此看他不同,讓他挺直了腰桿。梅寶清這樣的試探,何嘗又不是想多爭些利益?陸紹願意以低於市價兩成的價來討好梅寶清,他這裡要麼就是開出同樣的條件,要麼就是以更低的價拉攏梅寶清。但是值得麼?低了兩成,陸家還能賺什麼?不亞於慢性自殺。他得到的也不過是個空殼,還要賠進名聲。

他猜不到梅寶清的心思,不如讓梅寶清自己來說。陸緘很快作出判斷,微微一笑,沉聲道:“明審兄能走到今日,靠的不是運氣和偶然。我想,明審兄心裡早有決斷了吧?否則也不會約我來這裡。”

梅寶清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在銀質鏨花的酒杯上劃過,他的聲音同樣低沉悅耳:“你是走官場的人,你的父親也是如此,但這不是我願意與你合作的緣故。你要知道,我私交不少。”

潛臺詞是比你們大得多的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