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一生平安順遂。
陸綸有些感嘆,沉默許久,低聲道:“可惜,你12歲之後就不像從前了。林五、林六、林七雖然總與我吵鬧,但還經常來家裡,有時候說得高興,也是比較親近的。你卻是從來不來,偶爾來一次,我在路旁特意等你,只為見你一面,和你說兩句話,你也是多話都沒一句。好沒意思。”
“我那個時候有些忙,性情也古怪,不想和她們經常在一起,也怕惹事生事的意思。”林謹容有些內疚,那時候她忙著改善生計,一心只想避開陸家諸人,所以輕易從不肯到陸家,也不和他們混到一處,所以有段日子,與陸綸是疏遠了。沒想到他還記在心上。
陸綸默然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二哥麼,所以連我都躲著。”
林謹容眨眨眼,也不否認。
陸綸隨手抓起一個石榴,慢慢地剝:“其實你是對的。”
林謹容不明白他是指什麼,便伸手去接他手裡的石榴,拿出帕子來包著剝:“你這樣剝是不成的,手會被染黑,好多天都洗不乾淨。”
白裡透紅,水晶一般的石榴籽順著林謹容白皙纖長的手指嘰裡咕嚕滾落到瓷盤中,煞是好看。陸綸眼睛也不眨地看了半晌,片刻後方輕輕吁了一口氣,把目光轉開,低聲道:“我是說,我二哥是個好人,只是我們這種人家,委屈你了。”
這家裡看著最粗最野的陸綸,從來是最清醒,最細緻的那個人,林謹容不由十分感慨:“不過是命而已。”能爭的時候要爭,不能爭,別不過的時候就要忍,盡力讓自己變得舒服一點,不然能怎樣?
陸綸痛苦地皺起眉頭,低聲道:“我不好過。我在這家裡每留一日,就覺著氣都喘不過來,彷彿是要死了。”
林謹容同情地看著他,陸綸看似灑脫,其實太過較真,看他的模樣是已盡數知道了二房的所作所為,在無力阻止和改變的時候,他便是這家裡最痛苦的那一個。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偏偏那些人卻是他的至親骨肉。
那邊往這邊丟一把刀,他看不過眼,她和陸緘往那邊回丟一把刀,他又心疼難忍,正是左右為難,深不得淺不得。若是個想得開的,見了這種事情,能幫的幫,能管的管,不能幫不能管就看著,避開就是了,總不會自己把自己給逼死了。也只有他這種敦厚天真之人,才會自己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林謹容由不得地想起那一年,他要走的時候,竟來問她,肯不肯與他一起走,不再留在這家裡受盡苦累冷落。當時把她嚇個半死,回頭才明白,他是好心,可憐她,不忍她那般受煎熬,可她怎敢做出那種驚世駭俗的事情?她不會天真到,別人會相信他們的清白,會相信陸綸是可憐她日子難過,想要幫她跳出火坑。在旁人的眼裡,他們只會是傷風敗俗的一對私奔的狗男女,林家將因她蒙羞,陸綸也會前程盡毀,再也回不了頭。所以她拒絕了。
這個時候想起往事,林謹容就越發感慨陸綸對她的好,她不信陸綸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不知道中間的麻煩。她在泥潭深處無法自拔之際,只有他對她伸出手,想拉她一把,而他冤死之後,她甚至不能替他報仇,只能為他做道場求乞往生,在逢年過節和他忌日的時候為他燒香燒紙,拜祭一番,她是十分內疚並自責的。
若不是今生許多事情已經改變,她不再是那個必須依靠人才能活的弱女子,只怕此刻陸綸也是要這般打算的罷?思及往事,林謹容心裡更是多了十二分的柔軟,把剝好的一小碟子石榴推到陸綸面前,勸道:“五哥,那些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和他們是不同的。去年冬天時,我曾與你說過,不拘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兄長,好兄弟。我和你二哥都不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你們沒有做錯事情,當然不必放在心上,於我,感受卻是不同的。”陸綸粗壯笨拙的手指輕輕拈起一粒晶瑩剔透的石榴籽來,放在眼前細細看了半晌,喂入口中,眉毛皺在一起作痛苦狀:“酸死了。”
他的表情太過誇張,林謹容忙拈了一顆喂入口中,分明就很甜,由不得道:“頑劣不改。”
陸綸含笑看著她,起身道:“不要再想和我打聽什麼了,也別想著寬我的心,我沒什麼,過了這個關口自然就好了。”
她精心準備這許久,又是讓他出來,又是請林世全幫忙,卻是什麼都沒能問出來,反而被他牽著鼻子走,專回憶小時候的事情去了,看上去,他的態度怎麼都有點道別的意思在裡面。林謹容索性直說:“陸綸,這世上的人,雖說好人很多,但壞人也很多,還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