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康氏,年方十六,是平洲屬下楊縣的人,孃家在楊縣雖不是頭面人家,卻是詩書傳家,家風嚴謹。康氏為人厚道可親,女紅針黹十分精通,雖容貌只是一般,不甚出彩,卻十分大氣端莊。
林謹容覺著,這樣的女子配陸經,實在是暴殄天物。那一年,陸綸突然暴斃,她傷心至極,卻不知緣由,只當陸綸運氣不好犯了惡疾,還是康氏言語裡漏了幾分給她聽,並與她一起出資給陸綸做了水陸道場。這個時候見著康氏,雖然康氏並不認識她,對她也十分生疏客套,林謹容卻對康氏頗有兩分好感。
陸老太爺見林謹容肯與康氏親近,十分高興滿意。康氏是他謹慎萬分,挑了又挑的媳婦人選,其他都不求,主要就求一個“正”字。娶媳婦雖有相看的風俗,除去世交彼此知根知底,也只能是大致看一眼容貌舉止,並不能把人家的性情內心探透,多少有點撞大運的意思在裡面。康氏進門這幾日,他瞅著還不錯,遂把那顆心放了一半,只盼著林謹容與康氏能夠和諧相處,康氏能夠把陸經管起來,扭一下二房的歪風邪氣。
林玉珍是不滿的,少不得告誡林謹容:“她到底也是那邊的人,與我們不是一起的,少和她接近。不然有你哭的時候。”
陸雲在一旁看著,暗道林玉珍這是白操心了,哪會有林謹容哭的時候,只怕是別人哭的多,心裡如此想,卻也少不得跟著一起勸林謹容一定要小心。
林謹容只是一笑,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她雖有幾分看得起康氏為人的意思,還更多了幾分額外的心思在裡面。前生她自卑內向,不願與人多來往,與康氏自然也只是淡淡之交。此時她卻是還打了另一個主意在裡面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倘若她不能改變陸綸前期的命運走向,那到了要命關頭的時候,少不得就要仰仗康氏了。如若康氏能及時給她遞訊息,怎麼也比她一個人瞎抓瞎忙的好。有了種種因由在裡面,她待康氏自是不同的。
康氏不是傻子,幾次過後就看出了端倪,卻也不因林謹容在家裡威風就故意討好遷就她,接近她,一來一往皆有定數,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對宋氏和呂氏也是一樣的親近厚道,謹守本分。
陸緘在半路上寫了信回來報平安,林謹容回他的信,說起康氏,少不得稱讚幾句,說陸經娶了這樣一個妻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九月中旬,陸老太爺不知是否想要殺雞儆猴,警告新婦要守規矩,正當二房歡慶團圓之際,讓人同宋氏說了幾句話,第二日宋氏就再次稱病,主動請求回老宅靜養。他的這個態度對於二房來說,打擊是十分沉重的,包括陸建中在內,所有人都再裝不出笑臉,全躲在屋裡不肯出來。
宋氏一走,林謹容就鬆懈下來,便稟過林玉珍後,叫櫻桃:“你去問問五爺是否得閒,勞他送我去鋪子裡看看。”
其實今年以來她出門方便的多,隔三差五去鋪子裡走走看看,只要把跟車的護衛婆子帶齊,早些歸家,林玉珍也不阻攔說道她。只是今日她卻是要找陸綸說話的,不得不尋了這樣一個藉口。
少傾,櫻桃回來道:“奶奶,五爺說他有空,他在二門外等著您。”
林謹容便問荔枝:“你是要與我一同去,還是要留在家裡繡嫁妝?”荔枝與卯仲的婚期就定在臘月十二,算來也是快了。
荔枝飛紅了臉,帶了幾分惱羞道:“奴婢是奶奶的人,自是奶奶怎麼吩咐,奴婢就怎麼做。”
豆兒就羞她:“荔枝姐姐其實是巴不得奶奶說,荔枝,你隨我一同出門罷,嫁妝慢慢地繡,要是做不及啊,讓其他人幫著你一起繡。”
林謹容就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荔枝,荔枝,你與我一同去鋪子裡罷。”
荔枝的臉紅得滴血,只不能衝著林謹容撒痴,便追得豆兒滿屋跑。屋裡一片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桂圓在一旁聽見,由不得地停了手裡的針線活,看她們打鬧說笑。眾人只顧著自己玩笑,竟是無人多看她一眼,她有些黯然地垂了眸子,安安靜靜地繼續替荔枝繡鞋面。
林謹容出得二門,見陸綸叼著一根草莖斜斜靠在門框上,仰頭看著天邊,正在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她來了也不知道,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作了歡快的樣子與他開玩笑:“五弟你在吃什麼?吃得這般香甜?”
陸綸這才驚醒了,站直了身子,把草莖取下來,淡淡一笑:“可不是吃草麼?我是個不懂人事的小畜生,所以只能吃草。”
林謹容不意他會如此說,不由皺了眉頭看向他:“說什麼呢?”
陸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