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養家,因其家貧,二十五六的人了至今尚未成親;小兒子是出名的書痴,小時候撿到一張有字兒的紙片都不會放過,若是看到人家讀書,就痴痴地站在一旁看,若是你答應借書與他,讓他叫你親祖宗都不為過。
陸緘怎會與這樣的人認識,還結成好友的?陶舜欽看著陸緘正在叩門,略顯單薄的背影略有所思。
許久,門才開了,一個二十來歲,面板蒼白的青年一手握著卷書,低著頭,眼睛幾乎粘在書上,一手按在門上撐著門,看也不看人:“找誰?”
這也太投入了,陶舜欽由不得暗歎了一聲,只見陸緘含笑道:“顧兄,是我。”
那青年方才抬起頭來,眯了本來就不大的眼盯著他看了好一歇才算是確定了人:“回來了?我娘給你們在灶下留了飯。”隨即又眯了眼睛,伸長脖子去看陶舜欽。
這顧書痴看書眼睛都快看瞎了吧?陶舜欽有種衝動,很想伸出兩根手指,替他把上下眼皮子給拉開,好容易忍住了笑道:“顧小弟,你可還記得我?”
顧書痴名叫顧儉德,從前顧家大娘替陶家做針線活的時候曾去過陶家,自然也識得陶舜欽,聽了這聲呼喚也不以為然,眯縫著眼睛笑了笑,行禮道:“原來是陶大老爺,您老來此有何貴幹?”突然想起什麼來,臉色就變了,下意識地把手裡的書往身後一藏,不滿地看著陸緘:“陸兄弟,你……”
陸緘曉得他擔憂什麼,忙笑道:“放心,我只是來拿點東西,還要在這裡住。”
顧書痴鬆了口氣,隨口吩咐長壽:“你自家燒水替你主子招呼客人,我還要看書……”言罷頭也不抬地捧著書徑自進了屋。
陸緘與陶舜欽相視而笑,陶舜欽隨手指了指顧書痴:“你怎會認得他的?”
陸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去太明府應試了,眼睛不好,被人捉弄,有人賴他偷書……”
不必細說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陶舜欽點了點頭,走進陸緘的房間四處打量。不過一張狹窄的床,一張桌,一盞燈,一把凳子而已,傢俱都不曾上漆,卻被擦洗得乾乾淨淨,靠牆放著兩隻箱籠,箱籠精緻,想來是陸緘的行李。果然乾淨清淨整潔,舒爽卻未必。
陸緘也不避他,開啟箱籠取出一個包袱,雙手奉上:“您可要驗驗?”
陶舜欽笑看著他:“是否要寫個收條與你?”
陸緘的臉紅了,輕輕搖頭:“您怎會瞧得起我這區區百兩黃金?”
陶舜欽哈哈一笑,下巴往外一擺:“走,拿上去我家。”
出了顧家,陶舜欽方道:“兩筆生意,糧食和香藥,糧食穩賺不賠,但香藥卻是要擔風險,但這個的利潤更大。你是要各做一半呢,還是要只做糧食?”
陸緘想起林謹容最先說的就是香藥,急著要買的也是香藥,便很肯定地道:“各做一半。”
第105章 眼光
果然很需要錢啊。陶舜欽默了默,微微一笑:“好。”
目前為止,他的打算是,香藥要進,必須進。下家他已經考慮好要找誰,這件事他還有另外一種想法。現在陶、林、吳、陸四家都不同程度地被牽扯進來,且陸、吳兩家在榷場上都留有耳線,他這裡只要有明顯的大舉動,就根本瞞不住。糧食的事情暫且不提,只香藥此事,因其風險大,利潤大,彼此瞞不過,所以不能吃獨食,得互相通個氣,至於他們預備怎麼辦,最後誰賺誰賠,都怨不得人,為的就是和氣生財。
陶舜欽打定了主意,回去後就讓陸緘去和吳襄說話,自己叫了陶鳳棠在一旁,親自安排著把訊息隱秘地傳遞了出去。林、吳、陸三家中間又有差別待遇。
按照他的估計,香藥此事,林家是絕不可能參與的,這樣明擺著違律的事情,林家從來不做,這個時候又怎會來參與呢?可不說與說是兩回事,不能平白得罪人,為了事情不洩,這個收信的人選,就只能是林老爺子一人。林老爺子知道厲害,就算不做也不會把事情洩出去壞了其他幾家的事情,更何況這裡頭還有林家三房的利益所在。
而吳家,自不必說,兩家是姻親,來往也緊密,生意上經常聯手,不但香藥的事要說,糧食的事也要說。
陸家,論起來只是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沒有林、吳兩家那麼親密和來往密切。陸老爺子為人雖有些鋒芒外露,但陶舜欽向來尊崇和氣生財,凡事愛留餘地,所以兩家也沒什麼齟齬,能搭把手的時候通常都會搭把手,表面上是很和氣的。既然瞞不住,就只有合作。當然,糧食的事情不說,全看陸老爺子鼻子靈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