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陸緘就著素酒,與林世全從午後一直談到傍晚,從去年的災荒一直說到朝廷的奢靡,又從朝廷的奢靡說到了北漠的戰事,說到最後,想起陸綸,又是一番長嘆。
二人回到家中,已然華燈初上,略事洗漱修整,便攜手一同去給陸建新夫婦請安,順便接毅郎歸家。
陸建新這日卻是下不來床了,左腳大拇指紅腫發亮,疼得他齜牙咧嘴,整夜睡不著,無端就有些煩躁。林玉珍雖一直陪同在一旁,心思大半是在毅郎身上,他說不許毅郎吃糖,不許玩翻繩,林謹容便給毅郎弄了個皮球,偏巧毅郎對這個皮球的興致十分濃厚,睡覺也好,吃飯也好,都要抱著,更不論閒著的時候。
導致這一整天,陸建新耳邊都是皮球砸到地上又彈回來的悶響聲,吵得人不得安寧,心煩氣躁,他瞪過去,毅郎就往林玉珍懷裡縮,忍不過多時,便又將那球往地上扔一扔,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他的反應,如此再三,他簡直無可奈何,再說吧,就連林玉珍都說他苛刻了,諷刺他是身邊多年沒有小孩子,看什麼都看不慣。
再看看林玉珍和幾個婆子丫頭、以及阿柔、小星都興致勃勃地圍著毅郎,逗毅郎玩的樣子,陸建新自己都覺得為難一個小孩子真是太無聊了,可是真的太吵了啊。即便荷姨娘溫柔體貼,也不能散去他的煩惱,於是一門心思巴望林謹容和陸緘趕緊來把這個精力充沛,又鬼精的小混世魔王帶走才好。
乍然聽說陸緘與林謹容回來了,陸建新抽疼的腦仁才鬆快起來,才聽到人在簾下通傳,立刻就道:“快進來。”
陸緘與林謹容進來,先給陸建新和林玉珍行禮問了安,探過病,安坐落下,陸緘見毅郎還在玩個不休,知曉陸建新自來愛靜,只怕是早就煩透了,便把毅郎的皮球給收了:“一整日都在玩這個,吵著祖父了吧?”
陸建新淡淡地道:“小孩子麼……”算是坐實了他委實被毅郎吵得厲害的事實。
林謹容唇角含著笑,將毅郎抱在懷裡,低聲同林玉珍道謝:“這孩子太皮,想必煩透了您。”
林玉珍不喜歡聽她說這個話,微微皺起眉頭,板起臉硬邦邦地道:“我是他祖母,不來煩我,難道要去煩別人不成?”塗氏倒是想領過去玩呢,病中的陸建立也不會嫌煩,還巴不得,可也要她捨得,分明就是她的孫子麼。
林謹容就笑起來,溫溫柔柔地道:“是兒媳不會說話。”
也就是說,他既然要做毅郎的祖父,就不要嫌煩,陸建新瞥了笑得歡快的林謹容一眼,真心覺著這女人心眼真多。
陸緘忙打了個岔,雙手奉上覓來的偏方:“藥配好了,父親今夜就試試,興許明日就能下得床了。”
陸建新命荷姨娘收了,溫和地道:“為難你了。”
陸緘帶了幾分惶恐道:“父親怎地如此說?這是孝道,是應該的。”
陸建新點點頭,語氣隨意了幾分,問了他一些外頭的瑣事,便閉了眼,打算打發他們走。
陸緘忙道:“兒子有事回稟父親,許久不曾去探望得諸先生,兒子想去看看他老人家。”
陸建新並不為難他:“應該的。”
陸緘又道:“毅郎自出生後還不曾去過,也該去磕個頭才是。”
陸建新淡淡地瞥了林謹容一眼,但見林謹容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端莊淑雅的樣子,便道:“兒媳婦也要去麼?”
林謹容忙站起來,低聲道:“回公爹的話,諸師母從前也教誨過兒媳。”
陸建新“嗯”了一聲,垂了眼不知想些什麼,許久方道:“去罷,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不要失了規矩禮儀,替我向諸先生問好,請他來做客。”又吩咐林玉珍:“備一份厚禮,二郎能有今日,多虧得他。”
林謹容與陸緘一同退下,走到院子外頭,林謹容方低聲問陸緘:“你怎不和公爹說開施粥棚子的事情?”
陸緘道:“你也太心急了點。且等我從諸先生那裡回來後又再說。這個時候說了,一準知道是你的主意,就算是能答應,也要大費周章。”看看雙全手裡拿著的那隻皮球,忍不住嘆氣:“你呀……怎會偏巧挑了這麼個玩具?”莫非就看不出陸建新對她看法很大麼?還偏和陸建新對著來。想到他們進門時陸建新那張如釋重負的臉,不由又有些好笑。
林謹容才不肯承認:“是毅郎喜歡,可不是我特意挑的。”陸建新想用他那個方式來教養毅郎,那也要看她肯不肯。她的孩子還只是個孩子,可不是木頭疙瘩,小小年紀陸建新就要斷了他的生氣活潑,她不答應。
陸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