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中的茶客,現在議論的都是獨立黨襲擊三洲府也就是海峽總督府一事,閩南語葉昭也聽得懂,坐在葉昭附近的一桌茶客中有位黑黝黝的漢子,正興高采烈的議論英國人在升旗山上的兵馬都下了來,此次獨立黨人在劫難逃。
這裡的茶客便算不是義興會成員也與義興會有些淵源,獨立黨源自義興會,許多義興會人視建立獨立黨的幾位帶頭大哥為叛徒,此時自少不了幸災樂禍之輩。
升旗山是本地俗稱,以軍營升旗得名,山上駐紮英軍和印度僱傭兵,近幾年英國人越發重視馬六甲海峽,在升旗山一帶軍營,駐紮有3000名英國士兵以及印度僱傭兵,並有1個炮兵營,在新嘉坡這彈丸之地,兵力甚至超過了印度加爾各答。
葉昭聽著茶客議論,回頭見到古麗夏依爾氣鼓鼓的模樣,不覺好笑,問道:“怎麼了?”
古麗夏依爾冷哼一聲,道:“這些人怎麼都這樣?如果他們都站出來和英國佬鬥,我就不信英國佬還敢把新嘉坡人都殺光了?我看是英國佬先被殺光,一群烏合之眾,不成大器!”
葉昭就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擺擺手,“也罷,走了。”中國人歷經數千年王朝統治,很多時候,甚至只求溫飽,少有追求自身權利的精神,當然,溫和勤勞、忠孝仁義,這卻是西方價值觀給不了的,而現今帝國種種變化,對於國民只是啟蒙,是以,才有了新嘉坡獨立黨之誕生。
與古麗夏依爾走出茶館,葉昭也在想著帝國種種思想變化,經濟制度與政治變革相輔相成,兩者並不能孤立,否則只會令國家陷入混亂。
青石板路烤得微微發燙,街道兩旁店鋪雜亂,或許因為炎熱,行人不是很多,遠處,可以見到新嘉坡特有的熱帶綠木,寬大的葉子,和中原迥異。
“龍小姐……是龍小姐?!”隨著話聲,從左側鴉片館方向跑過來一條人影,但很快就被戴著鴨舌帽的侍衛攔住,卻是一名黑黝黝的漢子,他開始尚不確定,待到了近前見到古麗夏依爾,就歡喜的大叫起來。
古麗夏依爾打量他幾眼,隨即才認出來,奇道:“張阿生,你幾時來了這裡,可比以前黑多了。”
見到葉昭的眼色,侍衛們這才左右閃開,葉昭問古麗夏依爾:“這是你的朋友?”
被古麗夏依爾喊作張阿生的大漢連連晃手,說道:“不,不是,小的怎敢高攀,小的以前跟龍小姐混口飯吃。”
葉昭笑著對他伸出手,道:“我姓文,是龍小姐的好朋友。”
張阿生侷促的伸出手和葉昭握手,也在偷偷打量葉昭,龍八姐美貌無雙,天津衛無人不知,可是第一次見她與男人這般親暱,可不知道什麼人才能降服她,面前這人,不怒自威,倒令人不敢細細打量。
“你在這裡作甚麼買賣?”古麗夏依爾好奇的問。
張阿生指了指他身後的鴉片館,臉有愧色的道:“這便是小的開的,餬口而已,剛剛在門口見到龍小姐,還以為認錯了人……”
正說話呢,卻見長街拐角,走來幾名洋人步兵和包著高高紅色頭巾的印度巡捕,張阿生忙道:“文先生,龍小姐,我們去店裡敘話,莫惹麻煩。”
葉昭微微頷首,一行人便隨著張阿生進了鴉片館。
鴉片館是一座二層小樓,一進摟,便是刺鼻的煙土味,跟著張阿生上二樓時,可以看見有些煙室門簾撩起,裡面男女噴雲吐霧。
二層“經理室”極為簡陋,一張辦公桌,幾張木椅而已,張阿生請葉昭和古麗夏依爾坐了,又遞給葉昭一顆“老刀”香菸,葉昭笑著擺擺手,道:“不抽了。”
張阿生陪笑道:“先生一看就是文明人,小的就不敢說孝敬先生福壽膏了,沒得辱沒先生。”他越來對葉昭越是恭敬,概因一路行來他便看得出,龍小姐對這位文先生言聽計從甚是依戀,不說這位文先生的來頭,就衝著龍小姐,也不能得罪他啊。
葉昭道:“文明人便不吸鴉片麼?”
張阿生乾笑道:“先生是文明人中的上等人,小的這雙眼睛不盲,先生定是倡導禁菸的了。不過小的在海外討生活折了本錢,一時無計可施,只能幹起老本行,還請先生勿怪。”
葉昭笑了笑,心說市井之徒,察言觀色倒是極有一套,定是剛剛進鴉片館時細微的表情被他見到了。
聊沒兩句,經理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從外面進來一瘸子,臉上帶刀疤,生得甚是兇悍,張阿生忙走過去,兩人低語幾句,瘸子對葉昭和古麗夏依爾躬身,告退而出。
張阿生在門口踱了兩圈,用力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