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浪,如同三千飛瀑;二哥的劍舞落點點銀光,好似梨花飛雪。
兩抹淺色的身影在一群黑衣包圍中意態從容,揮灑自如。銀芒吞吐之間,黑衣人的陣勢漸漸潰散,不時有黑影應聲倒地,就像一片片失去生機的殘敗枯葉。
太好了,情勢很樂觀,我站在樹上,欣慰地舒了一口氣,在放寬擔心的同時也赫然驚覺,或許,擁有秘密的人,並不止我一個。
“嘖嘖,原來兩個木頭哥哥這麼厲害,比那什麼歸來歸去強多了。”
清脆歡快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回過頭,卻發現楚歌跨坐在樹杈上,兩隻腳丫蕩悠盪悠,笑嘻嘻地託著下巴,十足一副看戲觀眾的姿態。
我想,我這次真的徹底服氣了。這孩子不是嚇傻了吧?身臨這樣的限制級暴力血腥場面,他怎麼沒有半點兒正常反應?!
不過,他不說我都忘了,剛剛太擔心自己人,除了大哥二哥,還有歸家三個人呢。於是,我再次把視線投向戰場,還好,那邊形勢也不錯。
眼看黑衣人頹勢漸顯,人數已經十去七八,餘下的也在且戰且退。我估摸了一下,應該不會再有危險,便拉了楚歌,從樹上飄然落下。
又是一陣刀劍相交的叮叮噹噹響過,一名黑衣人突然唿哨一聲,縱身躍起,掠進密林深處去了。餘下的黑衣人也紛紛虛晃幾招,抽身而退。
我拉著楚歌向大哥他們奔去,剛剛奔出幾步,卻驀地心下一驚。最後離去的那個黑衣人掠在空中,忽然回身揚手,一蓬白茫茫的粉霧帶著微微腥氣,就像張開的輕紗,當頭罩落。
我立即鬆開楚歌,斜飛出去,擋在大哥二哥前面,迎著那團白霧振袖一揮。淡淡的粉色煙霧劃出一道弧線,瀰漫的清香頓時驅散了令人慾嘔的腥氣,白霧和粉煙在空中融合,發出噝噝的細小聲音,隨即紛紛消弭無形。
身體順勢下落,穩穩著地,我不經意間抬頭,卻瞥見那黑衣人正回眸向我看來。黑色頭巾和黑色面巾中間,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似乎閃著灼灼精光。
我不禁被那眼神看得一陣頭皮發麻,一個恍神的功夫,那人就已經沒入林子,不見蹤影了。
眨眼間,適才還驚心動魄的戰場忽然變得靜謐詭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黑衣人的屍體,桌椅碎片夾雜著零星的暗器,靜靜散落在四周。一陣風貼地旋過,路旁的長草簌簌作響,我清晰地感覺到身上頓時泛起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喂,我們快走吧,這裡噁心巴拉的,有什麼好瞧?”楚歌晃悠悠地走過來,眼光掠過地上的戰績,露出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說的沒錯,我們快走吧。”歸無極點點頭,隨後對著我們一揖,“這次要由小弟借用一下木二哥的話了,我等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三位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失敬失敬,託福託福。”
“哎喲喲,歸少爺說哪裡話,我們算得什麼高人?不過是山野村夫,莊家把式罷了。”二哥笑眯眯地眨著眼,那副和剛剛判若兩人的神情,卻是我最熟悉的吊兒郎當模樣。
“呵呵,過謙過謙。”歸無極也是一笑,隨即轉頭吩咐,“歸來歸去,就由你們二人趕車罷。”
唉,我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原本趕車的兩個家丁,已經在剛剛那場激戰中魂歸地府了,這趟鏢真是從頭到尾就沒缺少過意外。
歸來歸去牽過馬車和馬匹,楚歌一溜煙鑽進車裡去了。我緊走兩步,與大哥二哥並肩前行,眼睛卻一直盯著地面,不敢去看他們,也不知要說什麼。
這場突如其來的異變,似乎陡然在我們中間加了一層陌生的東西,隔開了十六年來的親密無間。
正如我看到他們不為所知的厲害功夫而感到疏遠陌生、無所適從,那麼,他們看到我不為所知的使毒本領,是否也會懷有與我同樣的心情?我默然低頭前行,手指絞著袖口,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無緒、心亂如麻。
啪,肩頭被重重一拍,耳邊響起二哥十六年來一貫的嬉笑調侃:“莫莫,地上有金子嗎?地皮都被你看穿幾個洞了。”
我抬起頭,陽光下那張明媚燦爛的笑容一如往常地耀眼,一雙桃花眼裡水波灩瀲,是我最為熟悉的溫暖。
“木麟,不許欺負莫莫。”大哥抬手給了二哥一記爆栗子,接著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莫莫,如果累了的話,就在車裡睡一會兒。”
“嗯。”我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笑得和以前一樣歡快。
來到馬車邊,大哥二哥走向前接過歸去手裡的馬韁繩,翻身上馬。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