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村裡的王嬸說好了,今天一早要跟著她家進城的牛車去趕早市,要是不早些起來掃雪,等阿姊起床的時候,院子裡的雪就該積得很厚了。
看著打掃得差不多了的院子,桑榆在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阿姊身子弱,腿腳還不方便,要是不及時打掃,很容易就會摔跤。更何況,阿姊從小錦衣玉食,沒做過粗活,要是讓她幹,估計連院子一個角落都掃不乾淨。
桑榆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一大清早起來做事了,連扳手指數數都已經不知道要數到第幾個。
大邯,這是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朝代,國度奉元城,桑榆所在的這個地方叫四明縣南灣村,是個偏遠貧困的村子。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三年,有些事三年的時候也足夠她習慣的。
儘管三年前,她還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天天上山下地,甚至小小年紀磨出一手的繭子。
三年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還只有三歲,正是糯米糰子一般大小的模樣,有個望族出身的阿孃,兩袖清風當著四明縣主簿的阿爹,還有一個簡直就可以作為模版的大家閨秀一般的阿姊。
應該說談桑榆出身在一個幸福感極強的家庭裡面。後來,一場瘟疫突襲四明縣,阿爹身為主簿四處奔波,不慎和阿孃一起染上了疫症,甚至還累及桑梓桑榆倆姐妹。
而到最後,阿爹阿孃病逝,阿姊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貌似肢體神經受到損害,一條腿直接跛了。至於本尊……應該在那個時候就因為瘟疫沒了。
隔壁王嬸一早就去溪邊洗衣服,這會兒抱著木盆從院子外頭經過:“二孃,院子掃完沒有?掃完的話就跟著嬸孃趕早市去了!”
桑榆用力快掃兩下,應聲:“這就好了!”
“行,那二孃你快些,晚了就淘不到便宜的東西了。”
“好!”
談家家底豐厚,田地、房宅都有不少,但大多都是阿孃帶過來的嫁妝,只靠阿爹那點薪資,還時不時拿出去接濟縣裡百姓,想要養活家人,實在有些艱難。
自從阿爹阿孃沒了之後,阿姊就變賣了部分家產,帶著她住到南灣的老宅裡。阿爹的父母去的早,家裡的房子常年無人整修,還是靠著村裡人幫忙才收拾出來的。
這三年來,家裡還沒變賣的田地全都由里正幫忙姊妹倆在打理,一年前,桑榆才真正接手,而阿姊,則做些繡活補貼家用。
桑榆掃完院子,洗了洗手,又進灶間熱了一鍋薄粥,準備自己的乾糧,這才回了房。
桑梓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正坐在床邊拿著繃子做女紅,看到桑榆進來,點點頭道:“你快些去吧,我聽見王嬸說話了。”
桑榆搬了個小木墩,在她腳邊坐下:“我這就去。阿姊,灶上熱好粥了,櫃子裡還有些乾糧,你等會兒就去吃了吧。水冷,碗就先擱著,等我回來再洗。”
她仔仔細細地吩咐,就跟老媽子一樣。桑梓似乎也習慣了被人這麼叮囑,時不時就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二孃,要走了!”
王嬸嗓門大,在院子外頭一吼,想沒聽見都難。正在拈著繡花針的桑梓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點了點桑榆的額頭:“還不趕緊走,省得王嬸在外頭等久了。去了城裡可別給王嬸添麻煩。”
“二孃!二孃!”王嬸的聲音中氣十足,間或還有王伯在那勸著說別急。
“來了!”桑榆大叫,隨手抓過已經洗的掉色的荷包,臨出門,又不放心地看了桑梓一眼,“阿姊,要是有人來叫門,你可別應!”
“曉得了。”桑梓如是說。
出了門,王伯的牛車就停在院子外頭,村裡的道不寬,一駕牛車停著就已經佔用了大半的道,也難怪王嬸有些著急。
南灣村的大姓是談,可到談父這,親戚關係早已經淡薄地不知道隔了幾層遠。所以,姊妹倆搬回到老宅住的時候,遠親們並沒有多搭手,反倒是周圍的鄰居偶爾幫襯著這對姊妹。
王嬸跟桑榆倆家住得很近,但是頭回見著小孩,還是在村口的杏花溪邊,小孩蹲在溪水旁兩隻手用勁搓著換下來的衣服。小小的一團,一下子就讓王嬸的母愛爆發了。
因為不能生養,王伯和王嬸就把桑榆當做親生女兒那樣疼愛照顧,也想過索性就收了當養女,但里正說這對姊妹過去是大官的小孩,身份特殊,夫妻倆只能作罷。
但,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能影響他們喜歡桑榆的心情。
“二孃,元娘呢?”王嬸拉著桑榆上了車,看著桑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