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因為一個月沒出過別墅,她早就煩死了,連帶著吃什麼都懨懨的,這件事在她腦海裡留下印象,還是因為旗小漾難得的鬧彆扭,那時候還不過十五歲,再怎樣早慧,情緒也沒有掩藏到後來的完美無缺。
兩個人原來那麼早就有了糾葛,渺渺覺得真是有點不可思議。因為旗知微,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一下子拉近很多,到了旗家別墅,渺渺邀請他進去坐坐時,阮東庭也沒有拒絕。
院子已經整理過了,冬日午後的陽光裡,青石板路鋪成的小徑,一邊是一棵碩大的槐樹,樹下石凳石桌,整個院子淳樸天成,沒絲毫人工斧鑿之氣,試想五月,春槐堆雪,雨疏香氣微微透,風定素花靜靜開,再加上石板縫隙間的青草、瓦松,各種小野花,不在田園,也在田園,旗知微確實是會真正過日子的。
渺渺端了茶具出來,放在廊下的白色小圓桌上,然後請阮東庭過來坐。
阮東庭走過來,卻是一眼看到了放在窗臺上的水仙,葉子卻已抽了有二十厘米的樣子,碧綠碧綠的,長勢喜人,潔白馥郁的花,豐潤雅緻。阮東庭的目光往下一滑,落到了水仙盆上,覺得有點眼熟,“這個是——”
渺渺一愣,忽然像炸了毛的貓,一個箭步衝上去護住那水仙盆,黑漆漆的眸子瞪著阮東庭,像只護犢子的老母雞,“喂,這個現在是我的了,我已經把錢賠給你了——”
沒錯,這個水仙盆就是那隻被乾隆誤認為貓食盆,宋徽宗特意定製最後卻毀於旗渺渺之後的汝窯瓷器,渺渺將這些碎瓷片撿回來,覺得可惜,請了老師傅又將它補好了,然後就用來養水仙了——想來宋徽宗地下有知,應該也很欣慰,關於這一點,渺渺還真蠻得意。
對於渺渺如此大的反應,阮東庭有點驚訝,目光又在那水仙盆上轉了一圈,有點明瞭了,又有點好笑,嘴角幾不可見地往上勾了勾,“我沒有想要要回去。”
渺渺窘死了,想想自己打壞了人家的東西,連聲對不起也沒說,說是賠了錢,可誰都知道那錢根本遠遠不夠,何況,這筆錢最後的著落,大家都心知肚明。
渺渺有點臉紅,可她畢竟也不是扭捏的小姑娘,自己倒笑出來了,抬頭,大大方方地望著阮東庭說:“喝茶吧。”
阮東庭愣了一下,腦子裡只有兩個詞“明眸善睞,明媚鮮妍”——阮東庭當然旗渺渺長得好,但幾次接觸都不甚愉快,因此並沒有太注意這一點,何況,阮東庭這樣的相貌,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家世,他身邊的會是庸脂俗粉嗎?說句不客氣的話,他阮東庭對美女早就已經視覺疲勞,不欣賞,不稀罕了,可這一刻的旗渺渺,依然讓他有一瞬間的心旌搖動——她的面板很白,白得清透,現在染上兩抹自然的腮紅,醉人,頭髮很黑,簡簡單單扎著馬尾,睫毛,眼睛也是漆黑點墨般的,還有唇畔攜著著的那一朵微笑,糅合在一起彷彿冬日陽光般薄脆暖人,又如知堂詩箋般秀雅精緻,有一種舊時的美好。
這一刻,想到的是《詩經》,裡面古人歌詠其宴飲、男女、耕作、征戰、歡聚、離散、喜悅、悲憂,皆坦坦蕩蕩,毫無後人的纏夾小家,就彷彿這窗臺的水仙,說開就開了,豐滿壯麗,就像旗渺渺其人,一望而知,乾乾淨淨地與天地初開的素心相同。
俞平伯說:“不能名言,唯有讚歎;讚歎不出,唯有歡喜。”阮東庭深以為然。
茶是今天在茶莊剛買的,渺渺一連串地韻茶姿勢雖說不上專業,卻是真正的賞心悅目,做起來行雲流水,毫無匠氣,將茶盞輕輕地推到阮東庭面前,小巧的白瓷茶盞盛著碧清的茶水,嫋嫋的茶香,入口,齒頰留香,在這樣一個陽光亮麗的冬日午後,坐在庭院廊下,喝茶,聊天,吃糕點,不這樣,似乎真對不起這好時光了。
渺渺微微抿了口茶,回味了一會兒,才享受地出了口氣,然後看著阮東庭,眼裡有愉快的笑意,“我還沒有謝謝你送的水仙呢。”
阮東庭的目光望向那盆長勢喜人的水仙,“你說得對,春節的時候是應該養一盆水仙。”
渺渺微微一笑,身子懶懶地靠在圈椅上,也看著水仙,漫不經心道:“實事求是地說,咱們現在的生活水平確實在以飛的速度提高,不過,這日子也是越過越沒意思了。你看看古人是怎麼生活的,就說妙玉,積了梅花上的落雪在甕裡,來年泡茶,先不提這茶是不是真的滋味獨特,光是想想,也覺得別有風味了;又比如說芸娘,包了茶葉放在荷花裡,這茶葉就沾染了花的香氣。別提如妙玉芸娘者,大家出身,有錢有閒,就是這平頭老百姓,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花一兩天做一道菜,二月初二,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