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桑瓊詫道:“我不懂你的意思,為什麼須等到明天?今夜和明天有何不同?”
秀珠硬嚥道:“這些話我無法說明,反正只有一夜時間,求你別再追問我,看在我慘死的爹爹份上,答應我,再等一夜
她竟以亡父名份懇求,越使桑瓊驚駭不已,但又不便逼著追問原故,正感滿腹疑雲,難以決斷,忽見春梅木愣愣地從椅上站起來,兩眼直視哺哺低語道:“啊!好長的一夜,天亮了,什麼都完了”
桑瓊矍然一驚,不禁沉聲問道:“春梅,你知道了什麼?”
春梅一怔,突又露出驚惶之色,搖手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不要殺我,我真的不知道…··,”
桑瓊嘆息道:“珠妹,你瞧她至今神志不明,如不早些診治,日久病深,將來恐怕更難醫治了。”
秀珠脫口道:“但黃光平不是來治病的,他——”
桑瓊注目道:“他怎麼?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他的來意?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
秀珠忽然掩面失聲,抽搐道:“大哥,請你別再逼我,一切都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慘死的爹,可是,當初我何曾想到你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
桑瓊更覺駭異,柔聲安慰道:“珠妹,不要難過,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吧!我知道你這些日子情緒很壞,自從咱們決定搬來這兒,你就沒有一天快活過,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為何不告訴我這做大哥的呢?東莊覆滅以後,只有你和我算得上是唯一親人,你還顧忌什麼?”
秀珠頻頻頷首,悽然道:“我會告訴你的,但是,現在不能說,過了今夜,我就把一切一切都告訴你,半句也不隱瞞,大哥,求你不要再問了,讓我留一份臉,死了也有膽量去見九泉下的爹爹,答應我,答應我!”
桑瓊聽她語氣,竟是存著“死志”,心裡越感吃驚,但情知此時多問無益,太急了,或許逼出意外變故來。
心念電轉,便點頭笑道:“好吧!既然你堅持要等到明天,我就去攔住黃光平,叫他明天再開始替春梅診病,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行。”
秀珠含淚仰面問道:“什麼事?”
桑瓊道:“無論什麼事,你都答應?”
秀珠黯然點頭道:“只要我做得到,沒有不答應的。”
桑瓊笑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只是要你記住,為臥龍莊慘死太湖西洞庭山的三十六位義士冤魂,你和我,都有責任勇敢的活下去,任何困難,不改此志,自己更不能生出傻念頭,你已經答應我了,是嗎?”
秀珠驚惺地疾退兩步,頰上熱淚縱橫,顫聲低呼道:“大哥!”
桑瓊不待她說下去,截口道:“你還認我作大哥,更應該聽從大哥的話,好了,我不必再多說了,相信你是我的好妹妹,不會使大哥失望的,現在,好好跟春梅休息了吧!”
說完,退出臥室,反手帶上了房門,但卻並未立即離去,猶在門外側耳傾聽室中動靜。
臥室內傳來秀珠低沉的飲泣聲,久久不止。
桑瓊暗自長嘆,偶一回頭,突然發覺樓口不遠一扇掩閉的窗紙上,似有人影一閃而逝。
他反應十分迅捷,腳下微挪,身形已飄然掠至窗前,那扇方形廊窗卻是反扣住的,只是窗紙上留下一個黃豆般大小的潮溼洞孔。
顯然,剛才窗外人影,是在隔窗偷窺。。
桑瓊不動聲色,也沒有開啟窗戶察看,但稍一忖度,已明白那偷窺之人是誰了。
於是,冷冷一笑,緩步下樓,進人客室,羅天奇正和竹林逸士黃光平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彼此都顯得心不在焉。
桑瓊跨進客室,羅天奇便焦急地問道:“大哥見到四妹了?”
桑瓊含笑頷首,道:“她剛睡熟,費了許多工夫才喚醒,一聽說神醫請到了,就急著想下樓來相見,又費了許久工夫,才被我攔住沒有下來。”
羅天奇迷憫地道:‘啊!她急著要下樓來……”
桑瓊笑道:“誰說不是呢,四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急性人,何況早對黃先生神醫之名,欽羨已久,恨不得立刻就來拜見,連頭也顧不得梳,衣服也顧不得換,一個女孩子家,那有多失禮?咱們兄妹倒不要緊,黃先生卻是博學通儒,最講禮儀,豈不使先生見笑了。”
回頭轉對竹林逸士黃光平道:“先生,你說是不是?”
黃光平傲然微笑道:“這是令兄妹謬譽,實在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