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瑕不掩瑜啊!看您現在的水平,假以時日,定能大鵬展翅、一飛沖天!”
“什麼?瞎子就不要說話了?假一也是一??趙海,你爸我畢竟才讀到小學三年級,真聽不懂你們嘴裡的這些新鮮詞兒呢。嗨嗨,我說大海呀,求求你啦,你以後和我說話,別再文縐縐了好不好?”趙世友也不知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他和趙海開起玩笑來。
趙海笑而不語,貌似算命先生一般,扳著自己的手指頭挨個數了又數,對趙世友說:“爸,以後來參觀訪問三家村的人會越來越多,你講話的水平,還要再上一層樓啊!”
趙世友急忙點頭道:“是,是!你說得對!我還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說真心話,和那些電影裡的大人物們比起來,我這樣的,算得了什麼啊?”
經過了聯產承包這個事情後,此時的趙海,在趙世友的眼中,簡直成了一位聰明絕頂、目光長遠的長輩了。
聽了趙海的話後,趙世友便天天對著鏡子,練習起演講來。
果然如同趙海說的那樣,隨後的日子裡,幾乎每天都會有人來到三家村。先是五龍縣各公社的,接著,就是東山省內各兄弟縣的,後來,便是省外的。最後,西疆、北原、南海等等最邊遠的省份,也有人來了。
這些來參觀訪問的人,三五個一夥,十幾個或者幾十個一群,接二連三地進入五指山的中指峰,站在懸崖前的大場院裡,聆聽趙世友傳授聯產承包的經驗。
這處大場院,因為在《華國日報》裡和那部紀錄片裡出現的次數最多,所以外來參觀訪問的人,都把它當成了一定要來看一看、站一站的聖地。而趙世友呢,則像是這處聖地中供奉的一個神,坦然地接收著眾人的朝拜。
隨著一批批參觀訪問的人來了走了,再來了又走了,趙世友的演講水平,也達到了一個讓趙海都瞠目結舌的高度——趙世友舉著他那隻擴音大喇叭,站在一隻孫長才專門為他設計製作的大圓凳子上,可以不停歇、不喝水、聲情並茂地講兩個多小時的話!
趙世友的講話,該慷慨的時候慷慨,該激昂的時候激昂,該粗獷時粗獷,該細膩時細膩,兩個多小時的經驗介紹,被他搞得就像是電臺播音員在播放一部演義小說。
那些從天南地北趕來的參觀訪問者,不論年齡大小和官職高低,都被趙世友的講話所吸引。兩個多小時中,他們沒人說話,沒人出去大小便,一個個站在起了寒風的大場院裡,聽得津津有味。
趙海後來從趙河的嘴裡才知道,趙世友為了鍛鍊口才,不單單是每天對著鏡子練習,他還把大隊辦公室裡的所有報紙,都拿回了家,每天晚上,專門研讀上面刊登的那些領導講話稿。
高一米、直徑有兩米的大圓凳,成了趙世友的舞臺。他站在這舞臺上,嘴對著擴音大喇叭,眼睛俯視著對他滿懷敬仰的各地農村幹部們,從如何想出了聯產承包這個點子,到承包後的管理,再到今年秋天的收穫和超額交公糧等等,侃侃而談、一一道來。
大概是想到了孫長才在趙海出了點子後所做的那些事情,趙世友在後來的聯產承包經驗介紹中,還反覆提到孫長才帶人建場院、修小路、築水壩等等事蹟,使得孫長才也成了華國的知名人物,其風頭完全壓倒了孫大頭。
在來來往往三家村的隊伍中,除去參觀訪問、取經討寶者外,還有另外一些人。這些人,揹著照相機,扛著一些長槍短棍似的錄音錄影裝置,三三兩兩的,不時地坐著黑色小轎車或者墨綠色的吉普車,從白龍鎮的方向,來到三家村。他們是報社的記者,是電臺的記者,甚至,還有幾個是鄉下人根本就不知為何物的電視臺的記者。
這些各路的記者們,來到之後,就追逐著趙世友,請他演講,不斷地向他提問一個又一個關於三家村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問題。趙世友的演講條理清楚、十分煽情,他答記者問,也是不露半點怯意,如同行雲流水。
採訪完了趙世友,那些記者們除去在懸崖前照那八間新房和大場院外,還跑到三家村的大街小巷和村子的周圍亂轉。白龍河岸邊的茌梨園和白龍臘木林裡、甚至乾枯的葦叢裡,也常見他們的影子。
在和一批批參觀訪問者以及各路記者打交道的過程中,趙世友不但提高了自己的講話水平,而且,他的外在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甚至,他的土話土語,也帶上了華國官方語普通話的味道。
穿上呂麗委託鄭美芳從華京市買回的那套四個兜的深灰色幹部服後,來三家村的人,甚至都不相信趙世友是這個小山村土生土長的泥腿子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