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林子的時候,暗地裡帶一些活物回來。
在漫天瘴氣的浸淫下,林子里長得植物都奇怪得緊,有的葉片肥厚有如磨盤,有的枝條幹癟有如枯骨,有的花朵漆黑彷彿能滴出墨汁來,有的根鬚倒翻而出直刺上天。
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帶毒活物對花殘虎視眈眈,可服了藥丸的花殘身上自然帶了一股淡淡的奇異味道,對毒物有極大的剋制作用……也許是在瘴氣中生存得久了,林子裡的活毒物比起他以前見過的都更加有靈性,雖說看起來很想撲上來將他分而食之,卻因為天生靈敏的警惕性而不敢妄動,或者說,是預備“謀定而後動”。
花殘顯然是習慣了的,他跟著花絕地背了許多圖譜,認了許多與前世所知相同或相異的毒草毒蟲,從六歲後被花絕地支使了進林子採摘他所需要有毒植物後,花殘也會暗地裡物色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藏好,以便趁這時間做一些他自己能用的毒。
仔細辨認周遭的植物,花殘很小心地按照曾看過毒譜上記載方法採摘,用花絕地給的布條仔細包好,然後纏在一起放到身後的揹簍之中。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花絕地交代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花殘擦一把汗,往林子更深之處走去,那裡逐漸接近瘴氣湧出的中心,是毒中之毒,有花殘所服藥丸抵抗不了的毒性,亦是花絕地不准他隨意進入的地界——如果花殘真的只是個才接觸幾年基本毒術知識的小娃兒,的確是“入必死”,可花殘不是,所以花殘在足足研究了一年更深處瘴氣的強度之後,終於找到幾株剋制裡面毒氣的植物,磨成藥粉,才闖了進去。
如果說,外圍的林子只是光線偏暗的話,進入這片領域之後,就幾乎徹底黑了下來。
頭頂是密密麻麻蓬蓋一樣的巨大葉片,死死擋住了可能穿透進來的陽光,使這裡晦暗有如夜晚。
花殘從衣襟裡拿出個火摺子,打火石“嗞嗞”磨兩下點燃了,放輕腳步往自己上次所到的地方走去。這裡的毒獸毒蟲與外圍那些不可同日而語,是更加兇猛陰毒的,若不慎被咬中,怕是會馬上斃命,再沒有活轉的可能。
摸索了好久,花殘終於摸到一棵粗木,他蹲下來,在樹根處掏摸了好一會兒,捧出個灰撲撲的罈子來放在地上,又小心翼翼揭開上面的蓋子。
火摺子湊近,罈子裡的東西頓時一覽無餘。
是一隻形貌古怪、大約兩寸長一寸寬的蟲子,它通身青綠,腹部有一根紅線貫穿,拖著根累贅的長尾,一節一節鞭子似的左右甩動,身子上有十六隻長腳,口裡刺出兩顆螯牙,白森森地發亮,頭兩邊各有也只大螯,尖端透著紫黑的顏色,張牙舞爪的十分��恕�
此物絕類毒蠍,乃是百蟲投入密閉罈子,彼此吞噬後活著的汲取了所有蟲毒的蠍子,正是初煉成的蠍蠱。
花殘將手按在地上,以指測量,朝旁邊比了三回,在那處挖出個簡陋木箱,裡面按順序擺著十來個葉片裹起來的小包,他從中間拿出兩個開啟,分別攤在左右兩手,先是左手一顫,撣了些粉末到罈子裡去,剎那間,那蠍蠱像是受了刺激,足一蹬就跳了起來,花殘急忙動了動右手,又是一些粉末落在蠍蠱身上,蠍蠱就像斷了線似的,一下子頹然掉下去。
勾唇笑了笑,花殘把腰間別的玉笛拿出湊到嘴邊,輕輕吐氣——便有道道人耳聽不到的音波盪漾,一圈圈如同漣漪擴散開去。
鋪在地面的枯葉發出簌簌的聲響,許多細小的足音由遠及近,漸漸地,在花殘的周圍,有許多大小不一的蠍子伏趴在地,它們也是毒物,卻為這笛音所攝,一動不動。
花殘把裝了蠍蠱的罈子口朝外按倒,然後發出個短促笛音,那原本不動的蠍子們就迫不及待地往罈子裡爬去。
“一隻、兩隻、三隻……”到第四十九隻的時候,花殘猛然把罈子豎起來,再拉長笛音,剩餘的蠍子便和來時一樣,又轟然如潮水消退。
蠍蠱大口大口吞食那些個蠍子們,不過一炷香工夫,蠍蠱進食完畢,整個身子倏然大了一圈,顏色也轉為碧綠。
接著花殘繞樹尋了一遍,再挖出同樣四個灰色罈子,裡面有蜘蛛蠱、蜥蠱、陰蛇蠱和蜈蚣蠱各一,都是青綠色剛煉過一次的。花殘重新吹笛,同剛才對蠍蠱那般一一如法炮製。便得了碧綠色的五隻蠱蟲。
之後就是下一步,他拎起最後一個空壇,將五隻蠱蟲全部倒進去。等它們撕咬吞噬完,留下的那一隻就是五毒蠱了。
從兜裡取出一柄銀刀,用火摺子燒灼了刀尖,緩緩劃開手腕,花殘看著鮮血一點點沁出,立刻將手